第一百零二章 虎杖悠真讨厌雷电
虎杖悠真像一介鬼魂一样，悬浮在了半空中，垂着眼看向下方的火圈内的战场。他的双眼印着火焰燃烧的橙光，也印着炮落爆炸产生的烟雾。 他从来不会怀疑五条悟对付不了鬼舞辻无惨，他只担心五条悟性质上来了自己玩脱了，让鬼舞辻无惨逃跑或是被赶来的上弦救走了，就跟那时候审问漏瑚一样。 他看着五条悟的「赫」绕了一圈，从后面撞击在鬼舞辻无惨的背后，使他的胸口和以上的位置全部炸裂开来，血rou四溅。但在虎杖悠真的眼里，他清楚地看见了仍然有足够鬼舞辻无惨再生的大脑和心脏，在剩余的腹部和腿部游走移动。 只是反弹之力的话，大概是不行的，而且…炸飞出去的rou渣也有重组后再生的可能。恐怕只有大面积的「茈」轰炸下，才能彻底湮灭掉鬼舞辻无惨的全部细胞吧。 一些被「赫」轰飞了的rou块悄悄地聚集在了一起，像蚱蜢一样高高跳起，似乎想要越过火圈逃跑——然后那rou块掉入硫黄土点燃的毒火中，发出滋滋的烤rou声。这固体硫黄燃烧温度虽然才两百多摄氏度，但用来烤熟rou类的温度却是刚好。火烤鬼rou的味道闻起来和炭火烧烤出的普通rou类一样，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人试着将鬼当做羊来卖（注1）。 就在这时，鬼舞辻无惨再次再生了他的躯体，正咬牙切齿地用一种愤恨的目光瞪着五条悟。五条悟的咒术打出的伤害并不像赫刀或是日之呼吸那样灼热，能够迅速灼伤鬼舞辻无惨的细胞，减缓他的再生。 五条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抬头看了一眼飘在空中看着他的虎杖悠真，露出带有挑衅意味的笑容，像是在嘲笑虎杖悠真的大招速度慢，读条长。 对此，虎杖悠真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那场中亮起璀璨光芒，看着参与围攻的柱和剑士们正相互搀扶着后退，将战场交给五条悟和鬼舞辻无惨。 比起前世所经历过的混乱的战国时代，现代咒术师们的攻击方式还是过于贫瘠了，更不用提千年前那人鬼共生的平安朝了。当年那些咒术师主动送上门来灭杀他这个恶鬼，可是花招百出，诅咒，下药，结界术围堵…甚至联合呼吸剑士，国人众的武士，修炼出法力的法师或是使用灵力的巫女，只要是为了绞杀他这个徘徊在南海道的恶鬼，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过…用「茈」的话，不会炸到自己吗？竟然还会顾及那些人… 是个好人啊，五条悟——一个好人看上他这种应该沉到沼泽底部，和烂泥一起腐化的恶人，这真的不是什么搞笑滑稽的嘲讽文学吗？ 换作是虎杖悠真的话，他不会在乎那些周围的鬼杀队成员和森林边缘围着的那些军队，干脆一网打尽全部弄死省事。尽管不死川实弥是个有趣的玩具，尽管那些军队是他手里的工具人的下属们……世人之岁月如草，其生发如野地之花（注2）。在同伴与事业理想面前，人类的性命并不是多珍贵的东西。 “如果悟先生真的想留住他们的性命的话。” ——那就放过他们好了。 脱离了重力束缚的虎杖悠真漂浮在五条悟与鬼舞辻无惨所在战场的正上空，他垂着的双手手腕又一次裂开，更多的鲜血涌出，向实体化的鬼界岛边缘射去。 ＊ “是你！” “啊…你认识我？”只透过其他鬼眼见过的白发男人，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太高兴地嘟着嘴，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的攻击，“唔…这么近看，你好像一只鞭毛虫…还是老子长得好看。” 鬼舞辻无惨虽无法从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身上，感知到一点针对他的杀意，恨意，甚至斗气，但他也不敢就此掉以轻心。 因为只有直面五条悟这个人，才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可怕和压迫力。 仅仅只是双眼对视，鬼舞辻无惨就判断这个看似轻佻的白发男人，比四百多年前的那个男人（继国缘壹）还要强大。 这种级别的东西，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鬼舞辻无惨的身体上，那些当年被继国缘壹劈砍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着。几百年过去了，继国缘壹造成的伤，仍然像不灭的阳光那样，不断烧灼着鬼舞辻无惨的rou和细胞。 如果说，鬼舞辻无惨对于人类来说是天灾，该被供上神坛作为御霊信仰（注3）那样崇拜的话，那么像「他们」这种东西，就是能够挥手消除天灾，将天灾打落尘土的人间之神。 那种红色的像是光柱一样的爆炸攻击，和半年前他透过别的鬼的眼睛所见到的，能够彻底杀灭鬼体的紫色光柱，就像是火雷天神降临于世，将所有一切泯灭在那雷光下。 可恨！不过是寿命短暂的凡人，竟然也有堪比鬼神的伟力… 不，这种连神佛也无法预料，宛如荒谬的童话故事里的主角，这种东西才是真正的怪物！！ 什么时候作为鬼之始祖的他，也有阳光之外的弱点了？还是被一个人类所拥有…何等羞耻！ “你也是来找我报仇的？” 有谁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呢？人类对于鬼舞辻无惨来说，不过就是食物而已。被鬼舞辻无惨杀掉的人，他一个都记不住，因为rou体的消亡便是一切的终结。 千年以来，试图要找鬼舞辻无惨报仇的人多如牛毛，包括继国缘壹也是如此。但为此招惹上这种能够威胁到他甚至杀掉他的存在，也只有…… “没有哦，只是因为你刚好是通关道具，顺手嘛。”五条悟笑嘻嘻地掰着手指，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拜托体谅一下吧，我偶尔也想在男朋友面前耍帅哦。” 鬼舞辻无惨冷着脸不语，在面对这等强敌下，出于自保的本能，他冷静了下来。 鬼舞辻无惨的管鞭和手臂已经恢复原状。他的双手先朝着五条悟袭来，随之而来的是腿上和背部的管鞭。他想的很好，先利用双手臂的吸力令五条悟动弹不得，再使用管鞭袭击——趁着五条悟的注意力在躲避他的攻击时，他再分出足量的rou块，抛掉这具身体悄悄逃跑。 他并非心高气傲的武士，也并非受到感情驱使的人类，他更像一只昆虫——他是仅执着于生存的生命体，一旦性命遭到了真正的威胁，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跑。 没有什么比自身苟活下去，更加重要事情了。 分裂！！只要跑出去的rou块足够大，他就不用担心那混合着虎杖悠真毒素的有毒火焰，在被火焰烧尽之前，他一定能逃出去！！ 逃出去！！躲起来！！直到这个怪物寿命终结死去为止！！ 鬼舞辻无惨甩动那长达十几米的管鞭和手臂，发出飒飒的破空声，速度比先前快了几分，无法用rou眼捕捉到它们的影子。 但放在五条悟眼里不仅慢的可以，而且也触碰不到他。 “真不知道像你这种人，是怎么成为‘最强’的。” 竟然被虎杖悠真拿来跟这个“人”相提并论，五条悟心情有些不爽。 「六眼」看见了眼熟的咒力出现在他的头顶。 五条悟知道虎杖悠真正在看着他。 这一发现让他感到更加兴奋了，就像是一只急于在伴侣面前展现自己高超的捕猎技巧的大猫那样。渴望被饲主一直注视着的猫，想要成为这个小游戏的赢家。 鬼舞辻无惨的攻击方式对五条悟来说过于无趣，无论是灵活多变的管鞭袭击，还是双手上那些能够释放强大吸引力的嘴巴，只要无法触碰到，那就完全对他无效。 鬼舞辻无惨双臂上的嘴巴的吸力产生原理与吸尘器相似，是通过让口腔内产生瞬时真空，和外界大气压形成负压差，最后形成强大的吸力，将人类往他的手上送；这与「苍」的吸引之力不同，「苍」是通过「负无穷」产生的绝对吸引力。 对五条悟而言，稍微有点麻烦的其实是鬼舞辻无惨通过强大的气压差释放出来的冲击波。这种类型产生的冲击波发生前气体一般是静止的，而产生冲击波后的压缩气流则以超音速运动，其速度取决于两种气体的压力比。 所幸，对此五条悟早有准备。在秋叶原商办大楼和虎杖悠真交手那一次，他见识到了对方扩张术式「涅槃」如小型聚变弹那样的破坏力，爆炸会产生可怖的冲击波。产生冲击波的空气的各种性质，无论是密度，温度，压力，速度还是马赫数，都是瞬时变化的。 冲击波随距离的增加耗散很快，随着距离的增加，冲击波中的空气逐渐丧失能量，导致从非线性波变为线性波，退化成通常的声波。 ——只要将术式的“自动”改成全程“手动”，不断阻碍冲击波的“传递”和延长时间，直到冲击波发生退化。 “这是物理和数学的碰撞吗？” 流淌着比冰蓝色琉璃更加美丽的眼睛，满是无趣地盯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的鬼舞辻无惨。 像是想到了什么，五条悟撇着嘴，看着身上渐渐浮现了伤痕的鬼舞辻无惨，后者后续的攻击全部被他的无下限给阻挡了下来。他看见了鬼舞辻无惨眼中的退意。 竟然想要逃跑？ 唰—— 布满獠牙利嘴和坚硬骨刺的双臂再次被鬼舞辻无惨甩出，管鞭围绕着五条悟的无下限防御，交缠在一起，成了一颗圆球。鬼舞辻无惨从脸到胸口长出了一张长了三圈獠牙的巨口，朝着五条悟咬了下去。 “就这点程度而已吗？” 真是令人失望，都大难临头了，就不能想一点其他新招式吗？ 太无趣了，这个世界的「最强」一点都不好玩，还不能直接上手揍一顿…不然这个鬼王就会像蒲公英一样，分裂成「rou种子」逃跑了。 五条悟抬头瞄了一眼天空，屋岛的虚影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了凝实的迹象。灼热的空气里，那股熟悉的冰凉药香越发浓郁了。西行樱的花瓣染上了和秋枫相似的血红，硫黄岳开始喷发，流淌出了夹杂着硫黄味的血色岩浆，而脚下的鬼界岛上覆盖的硫黄层也愈发地厚重了起来。 ——他家的小男朋友似乎要忍不住出招了呢。 算了，早点打完收工回去好了，趁着那两个小鬼不在家，他还能多尝试一点有趣的新点子呢。 他可是「最强」啊，他可不想输。 “不和你玩啦，掰掰～” 五条悟的双手出现一红一蓝的眩目光球，他们像是两颗相对稳定的球形闪电，中间似有云雾缭绕，时刻处于动态变化中。他双手一合，一个散发着危险气息，似乎凝聚了天外所有的神雷的紫色光球，出现在他的掌心。 被虎杖悠真称赞为凝聚着世界上最美丽的紫色的「茈」，从五条悟的指尖弹射出去。 目标是试图困住他，近在眼前的鬼舞辻无惨。 就在这时，鬼舞辻无惨的身体竟然诡异地发红，快速膨胀了起来，体表出现裂纹，然后后背像凤仙花的果荚那样，弹裂开来，朝着四面八方射出了花种一样的rou团。 有的rou团被西行樱的花瓣碰到，瞬间腐化成脓水；有的rou团掉落了硫黄火焰和岩浆里，发出滋滋声响；有的rou团不幸和鬼舞辻无惨的身体一起湮灭在了「茈」的攻击下；有的rou团则是被军放射来的炮火给砸落或是炸到其他方向，幸运地掉入普通的火焰里…或是掉到没有火的硫黄岩上滚动着。 “哎呀…药还没全部生效吗？”竟然还分裂了？ 轰隆—— 天空却在这个时候暗了下来，乌云堆积，电闪雷鸣，一副要下雨的模样。空气中属于虎杖悠真的血液气味越发的浓重了，即使五条悟用上了无下限，依然无法阻挡这些难缠的气味分子或微粒的进入。 见到鬼舞辻无惨有逃掉的可能，虎杖悠真已经忍不住要出手了。 ＊ 重新获得了作为“摩罗”全部能力的虎杖悠真，自然是知道他这个看似多样化，实际使用不方便的“血鬼术大礼包”有什么技能和限制的。 除了作为起始的「翁」和最后的第五番目「切能」，其他血鬼术都能随意地不需要按照番目顺序进行使用，而这些血鬼术都以辅助类型为主。 但大概是每一个辅助都有一个做输出的心，归属于「切能」的血鬼术只有纯粹的高输出式攻击。因此，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虎杖悠真都没有使用「切能」的想法，就连作为“摩罗”时期，「切能」也只被使用过两次。一次是刚吃完同伴们的尸体的时候所用的「切·红叶狩」，一次则是和崇德上皇所化的天狗战斗的时候所用的自动攻击结界「切·是界」。 「切能」的发动条件和「翁」相似，却更为苛刻，它要求使用者进入完全鬼化的状态，且必须严格按照「五番立」的顺序依次进行，才能发动「切能」。在「切能」使用的瞬间，使用者无法同时使用其他血鬼术——也就是说，一旦使用了「切能」，无论是虎杖悠真用来锚定躯体状态的「胁·老松」，还是散布出去的血鬼术造物，全部会因此失效。 常驻在虎杖悠真身上的「胁·老松」，为了传送而使用的「修罗·屋岛」，为了持续减少鬼舞辻无惨体内血液的「鬘·西行樱」；为了增加日之呼吸的攻击和周围火焰温度而开启的「杂·鬼界岛」…而现在，距离完成「五番立」，只差一个「切能」。 苛刻的发动条件和长长的准备时间换来的是「切能」无视防御的性质和针对单位范围内所有非己方的生命体。血鬼术本来就是鬼为了生存和捕食人类，进化而来的异能。 想一口气杀掉在场所有生命体，吞噬他们血rou的本能正在冲撞着虎杖悠真的理智。其实对虎杖悠真来说，在前置使用了毒和火相关的血鬼术之后，使用「切·红叶狩」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那无异于一口气吃掉临时领地内的所有人类。 不想吃人…而且，现在的虎杖悠真不再是一无所有。 虎杖悠真踩在了这片变作硫黄色的土地上，站在那血鬼术构成的西行樱下。 第四番目的「杂·鬼界岛」不仅仅是改变当前环境和增加火系的攻击而已，这个以漏瑚自身特性为核心的血鬼术，会持续对非己单位进行灼烧和毒烟伤害。 反转术式无法解毒，咒力防御和强化也无法抵御规则性的攻击。 五条悟的无下限能够抵挡来自外界的攻击，但如果是来自身体内部呢？灼热的硫黄毒烟会持续伤害咒术师的身体，尽管能够通过反转术式的不断修复，但进入身体的毒素只能通过他自身的代谢能力来解除。 所以，不能用无解的毒，也不能选择能无视无下限的规则系招式。 他似乎只剩下了唯一一个选择。 “悟先生…我要准备完成五番立了哦。”他轻声对着那个估计听不到的咒术师说道。 “生之怨，死之乐，当乘乌云，飞向虚空。（注4）” 以污秽鬼血发动的异能之术，此刻却化作了滔天的雷电网，荡涤着选定范围内所有包括鬼血造物在内的污秽的非人之物，直到消灭殆尽。被黑云覆盖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穿着云雷纹袷狩衣和袴，戴着金色大飞出面具和赤头的火雷天神虚影。祂挥舞着手里的打杖，每一次呼啸和跺脚，都会带来轰隆雷声和漫天闪电。 “「切·雷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