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清衍真君

    以前他也问过自己从何处来的，因为清衍记不起自己遇到师尊之前的事。

    每次问起，不是在河里捡的，就是在山门口捡的，要么就是在凡间路边捡的，每次问师尊回答的都不一样。

    但都是捡的他，一开始他是很好奇自己来处，后来问就单纯想看师尊又能如何编。

    可能是随着年纪大了，偶尔问一次，师尊已经不太乐意回答他了，只说忘记对他好。

    记忆被抹的太彻底，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师尊陨落他都没被告知自己的来历，他想他这个样貌，怎么说也得是某个世家的小公子，有个貌美如花的娘，或者俊朗非凡的爹。

    可能是怕他死的不够绝，死的时候他想起来了

    自己不是什么世家小公子，不过他爹娘倒是好看的，他爹也是确实是俊朗公子。

    他娘是个妓子，他只是个不那么意外的意外，那男人是有意给他娘赎身养在外面，但他娘怎么都不同意，哭着闹着要嫁给他，逼娶不成，闹得人未婚妻家知道了，更不可能给她赎身了，并安排了众多貌丑仆从来羞辱她。

    对于自己的存在，他娘对他是厌恶的，因为自己是他的种，对于越长越大的清衍，长相越来越出众，比她跟那男人还要优越，不愧是他们的结合，恨清衍是对方的种，又因为清衍是她与那人最后一点关联而恻隐，从小让清衍照顾她的生活，只管人饿不死就成，其他的不会管。

    清衍长成八岁孩童时，她已经因为这些年的消耗而色衰，那些仆从也嫌弃再羞辱她，只有几个老丑的因为她便宜还会来关顾她，这些年她不自知的依旧按照自己貌美时的习惯花钱，早就无法再支撑她要求的生活。

    终于她做了个决定，卖儿子。

    老鸨也嫌她，给了些钱把她打发走了。

    面对清衍的眼神，她看都不看就离开了。

    此后清衍被当做小倌儿教导，教他的小倌也是顶美的头牌美人。

    可能是养在身边久了，也有可能是莫名的被清衍吸引吧，渐渐不教导他小倌的东西了。

    教他诗词歌赋音律，教他如何拒绝，作为头牌小倌，自然是有挑客的资格。

    无论他如何不给面如何端高姿态，都会被捧着，送上各种宝物只求一夜春宵。

    越来越像他，看着自己教导出更胜于自己的清衍，他也控制不住的，像那些对他有所求的人一样。

    捧着清衍，清衍也跟他学了个十成。

    钱财还是奇宝，只要清衍想要，他都会心甘情愿奉上，当然他对清衍也有所求，平日里需要清衍满足他的癖好，痴迷于被清衍踩，舔清衍的脚，更甚时要求清衍用脚插他那里，后来又不许清衍对他亲近，要求清衍只得冷脸对他，对他一句话不许超过五个字。

    清衍觉得无趣极了，这些人。

    被美色被欲望cao控的野兽，脏死了，可自己就是出生在这样肮脏的地方。

    过了两三年，开始快速发育，已经无法再藏了，被拍卖起初夜，这些年自己用掉的，都要今晚给他们楼挣回来。

    拍下清衍的是先前对头牌小倌追求不得的人之一。

    头牌用自己替下了清衍，清衍坐在房中看着他们交欢一整晚，从此对外正式成为一个只接贵客的小倌。

    也总会一两个哄不下不愿意头牌替他的恩客，躲不过去就打昏，第二天两个一起被罚。

    终于有一天来了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避无可避的清衍只得独自在房中等待恩客到来，门口是强壮仆从看守，要躲唯有跳窗求死，比起死，还是被压更简单吧？

    没等到恩客来他房中，等到一把火，自己不过是幌子罢了。

    看着火蔓延到自己房间，被摔死总比被活活烧死简单吧？

    幸运的是没死，断了腿胳膊也掉了，脸也花了。

    不幸的是这边动静太大，而且伤势太重无法再逃，像他一样跳窗的人不在少数，死的死残的也迟早死。

    他们一具具被抬进推车，推进死人坑。

    他在其中看见头牌小倌，他不是摔死的，是被刺死的。

    说心中没有感觉也不可能，他对自己的好虽然夹着欲望，但平日里对自己是很好的。

    比生他的人好。

    清衍忍着剧痛躺在死人堆上哪也去不了，数着天上的繁星，猜哪颗等下会跟他一起黯淡。

    熬了两天清衍自己都觉得惊讶，伴着死人味儿在尸堆里过了两天，这里大部分人他都认识，有姑娘有小倌有仆从有小孩有客人，都是熟面孔，有的是摔死的有的是烧死的也有被砍死的，烧死的成黑炭再认不出了。

    头一天自己也是怕的，这么多死人，可再恐怖它们也只是不会动的死物了，他又觉得没有活着的人恐怖。

    闭上眼睛逐渐麻木，听见身边有人念念叨叨找什么东西，艰难睁开眼只能看见那人的衣摆，出于依然想活的愿望，拼尽全力抓住了。

    “——，——....——......”他声音干裂嘶哑的已经无法完整说完一句话，只是重复说着一些字眼。

    无非就是求救，他依旧看不清那人，只是对方抽了抽衣摆没抽掉，又打量了他一会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他听不清，只听得什么水，可愿什么？什么他都愿，越要死他越想活，怎样都愿的。

    救了他的人是个年轻男人，普普通通的外貌，却气质出尘，他觉得不协调。

    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以他的话来说自己rou身重塑了，之前的伤痕还是病痛都通通消失了。

    每日对方都端来两次味道难吃的粥给他，他都吃下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真的很难吃，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楼里姑娘养的小猫小狗的吃食怕是都比这个好吃。

    很难吃但是很感激，对方救了他，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他，听我说，谢谢你。

    他跟那人住着的房屋四周都是森林，中间有个很大的湖，那人每日都去垂钓，运气又很臭，站在湖边看着水里游动的大鱼，他就没钓上来过一条。

    他说这是他跟大鱼的缘分未到，到了不用饵都能钓起来，在吹牛。

    他跟着那人在这住了一段日子，就没见他吃饭，只是每天给他熬臭粥。

    虽然他每天给自己吃臭粥，但是能填饱肚子能活着他就很感激，清衍觉得这臭粥也能算人间美味了。

    脸上被树枝刮花的伤痕也都好了，每日在屋子里发呆，本就白皙的肤色更白的病态。

    清衍觉得自己应该对救命恩人表达感激并且答谢对方，姑娘们的话本总是说救命之恩定当以身相许，以色偿之。

    就穿个睡袍去爬床了，献身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是愿得，没什么不愿的，自己就是被养着干这事的，都是要被压的，被这个人压他真心实意的甘愿。

    刚爬上床脱下衣袍要钻被窝，就看见那人没睡正在看着他，问他在干嘛。

    对着那人一顿搔首弄姿勾引诱惑，对方依旧不为所动，没有抱他。

    清衍觉得那人独自一人住在深山野林，又对自己美色不为所动，这人是不是不行，许是从未行过那事，也不懂男人间如何欢爱。

    清衍打算以身教他，说要以色报答时那人脸都红了，果然是个不懂的，今夜让你个老处男见识见识，他也好毕业。

    哪曾想对方碰都没碰他直接把他掀下床了，拿着木棍打他屁股跟腿，骂他小孩不学好，臭不要脸，可他们那的小孩就学这个。

    越想越委屈哇的一下就哭了，这么多年都没哭。

    在对方骂他小孩不学好时才感觉眼睛热，只有他把自己当正常小孩看。

    对方给他穿好衣服，简单问了他以前的事。

    告诉他以后就抛掉那些脏东西，跟他学些正常的东西，在这里他不用想着讨好谁雌伏谁。

    说会教他上天入海的本领，教他绝世武功，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虽然这人又在吹牛，但他挺喜欢听的。

    第二天让清衍给他敬茶，以后喊他师尊，并且给清衍扔了个储物袋，让清衍练里面的功法。

    又说带他回宗门，但回去之前问他愿不愿意抹掉记忆，清衍想了想以前的事，想起他娘的撕心裂肺，朝他狂怒丢砸东西，骂他没良心，又用复杂眼神看着他，把他卖给老板时的冷漠神情，又回忆一遍跟那小倌日常点滴，又想起每日小倌对他的渴求，总是问他愿不愿意长成后献身给他，总是在对他身体用舌头狂甩，忘掉也罢。

    清衍问师尊能不能不忘记师尊，师尊点点头。

    在抹掉清衍以前的记忆时，还是摸糊掉了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不是常年待在宗门的修士，他给了这个孩子脱离泥潭重生的机会，以后的路怎么走还是看自己，他不会在这个孩子生命中留下太多的占比。

    对于出个门带个弟子回来宗门的人没啥奇怪的，谁出门不会捡点啥回来，捡个人也很正常。

    领了弟子铭牌跟服饰，教了清衍一段时间，告诉清衍他的炉鼎之资，替他隐藏了水灵根，又在各种功法入门后，又给了清衍一把子储物戒，又去云游了，出发前让他没事少瞎跑，少接触外人，实在冷清就抓个徒弟养着玩。

    听师尊的叮嘱，对谁都保持着距离，拒人千里之外，也给了门人不好相与的印象。

    一开始隔几年回来看看，后来隔个十几年几十年回来一次，待个几天又走了，每次给清衍甩一堆东西，对于这个师尊，清衍除了感激信任没什么别的感觉，他们相处时间很短，每次师尊回来就是跟他汇报修炼进度，给他演示，得到一些指点，听听师尊吹牛。

    自从师尊说没什么能指点了，让他继续精进，就再难见到，直到有一天师尊命星陨落，再也不会见到了师尊回来了。

    还记得最后一次送师尊出门时，师尊说他以后的路怕是不好走，要他低调，不要跟人抢机缘，师尊给他留的什么都有，让他有事直接用灵宝开溜，有命活着才最重要，不要沾染情爱，清衍把握不住，不要轻信他人，出门要遮挡好自己，不要不学好，少看少学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洁身自好，不要过于出头，不要暴露自己的体质跟灵根，交代了所有能交代的东西，摸了摸他头就走了。

    继承了师尊的峰主之位，每年宗门大小事他都得去走个过场，师尊交代的事情他都做到了，低调再低调。

    总会藏不住露了锋芒，期间也带过弟子出山，围剿过出世作乱的大妖，破过魔宗各种大计，随着名声大噪，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麻烦，宗门提他挡了许多，对他越来越少露面也是默许了。

    除了修炼再无事可做的清衍也像师尊一样掩去容貌去游历，也养了小猫，捡了几个好看小孩养着玩，对几个小孩对自己的亲近，清衍没什么感觉，只是像师尊一样给了他们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像师尊对他一样甩资源，对他们也是如此，渐渐几个弟子也摸清楚了他的脾性，除了二弟子依旧喜欢凑上来烦他，安静久了也随着他了，直到被送来的四弟子，发生了后面的事，他也是明白了为什么师尊对他各种的叮嘱。

    死前看完这辈子的经历，困扰多年的身世被拨开云雾，化作利剑給清衍最后一击。

    “什么高高在上的清衍真君，原来只是个妓女之子”

    “卖屁股的玩意端着给谁看啊，他们峰怕不是个窑子吧”

    “你们有谁成为清衍真君的入幕之宾了吗？滋味如何啊？”

    “那滋味哟，我尝过，那真是乐不思蜀啊，那活儿换着花样给你玩，值得！”

    “在床上样子也是这么冷若冰霜吗？”

    “怎么会，那是sao的流水啊，媚意荡漾，可谓百般娇态！”

    窃窃私语污秽之言在清衍耳边响起，好像在宗门熟悉的声音都在议论他，骂他如何下贱。

    “师尊....师尊原来与我并无不同，都是人尽可夫的玩物，不过师尊我不嫌你，我们是一样的。”

    “师尊，弟子觉得你能教的东西并不适合弟子，恳求师尊解除弟子关系逐弟子出峰。”

    “师尊骗的弟子好惨，早知道就先用强的把你睡了，反正你入幕之宾多我一个不多。”

    “师尊...师尊他们都说弟子是妓子教出来的小妓子，他们对弟子....呜呜呜呜”

    不是的！他没有做过，他无法选择出身，但他一直被小倌保护的很好，他没有行那些事，更没有人尽可夫。

    清衍想跟弟子解释，想替自己辩解，却先一道熟悉的清冽声音替他做出了回答。

    “我能教给你们的就是这等事，你们用的资源，是我卖身换的，想起各位的滋味本座就受不了，春宵一刻值千金，随本座回峰吧，在座有几个，本座就吃得下几个。”

    .........

    丝丝缕缕的轻柔微风吹散眼前种种，随着一起飘远的还有耳边的窃窃私语。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