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初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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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过后,春暖花开,日头一天天灼热起来。 一处悬崖峭壁之下,天养生柳玉树二人仰着头看向半山腰。 “看见那墨绿色,叶片特别繁盛的草了吗?” 柳玉树抬起手遮住刺眼阳光,“那便是石萝草?” 天养生点了点头,自下而上看了看峭壁上的落脚处便准备去摘。 “哎……”柳玉树拦下天养生,斜睨了一眼嗔到,“说好了,我痊愈之后为你们摘回石萝草补偿的。” 相处小半年,二人已然十分熟络。然而当初说好的事情,柳玉树并不愿天养生代劳。 说完便踩着一处突起的山石,噔噔噔几脚攀上了峭壁来到了半山腰处。 新鲜的石萝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凉香气,草叶尖而细长,叶片边缘呈波浪形状,通体翠绿,仿佛随时可以滴出露水。 柳玉树一手扒着一处凹陷的石缝定住身形,一只手去够石萝草。 “小心啊。”听见天养生在下面叮嘱,柳玉树低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高度,嘴角挂起了一丝丝得意。 他常年住在华山,登山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手指捏住石萝草的根部,一个旋身将石萝草拔根而起,脚下生风踩着虚空落回地面,又是一个旋身稳稳地定住身形。 这种高度的峭壁,比起巍峨的华山来真是不够看。 然而天养生的关心他十分受用,又在天养生面前炫耀般的秀了自己的轻功。 柳玉树拿着那株石萝草走到天养生的面前晃了晃,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天养生无奈的接过,放入了随身带着的布兜中。 在山里四处寻了石萝草大半日,二人各自摘了一半,到了午间日头毒,身上都已经微微出了汗。 天养生见柳玉树额头鼻尖挂着细小汗珠,随手折下一串绿枝遮在他头上。“拿着,日头毒。我们回去吧,这个时辰阳光刺眼,并不是采药的好时机。” 柳玉树在山里生活经验比不得天养生,接过枝条跟着天养生往回走。 山间的平静生活对柳玉树来说是疗伤的良药,可以让他躲避那些不想面对的回忆。 可看着天养生因为异族身份遭人排挤不得不隐居山林,柳玉树不免为他抱不平。 天养生虽然野蛮生长于山里,可眼界气度聪慧都非同凡响,若是能被世人接纳,说不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可惜了…… “做什么叹气?” 柳玉树看了看天养生,掩下心事摇了摇头,“没事。” 他性子本是活泼,在华山虽是要照顾年级较小的师弟们,可更多是被年级大些的师弟宠着哄着,养成了一副娇憨性子。 和天养生苏景焉混熟之后,柳玉树便选择忘记过去,重新生活。 毕竟和被世人排挤的异族人、被从小教导服侍同性的妓人相比,他那点事情也显得并没有那么惨烈了。 两人回到小筑时,苏景焉还在顶着大太阳练剑。 二人放轻了脚步缓缓接近,柳玉树忽然将手中枝条灌以内力向他掷去。 枝条就快近身时,苏景焉警觉回身,刷刷两剑将枝条砍成三段落地。 “不错,虽然警觉性还不够,但挥剑的速度快了不少。”柳玉树一边夸一边拾起地上断枝,看了看刀口。 “出剑的力度也锋利了不少。” 苏景焉被夸赞得开心,“这样秋天狩猎屯粮时我也能帮上些忙了。” 他顶着日头练剑,双颊被烤得通红,配上大大的笑脸,颇为滑稽。 “玉树,和我对招吧。看看我这次能接几招。”他央求着,一边跑去拿木剑。 此前二人对练的铁剑早已破败不堪,那两把铁剑还是苏景焉进城换东西时捡漏得来的。 天养生一把好手艺,做了两把木剑给他二人用,既能使得长久,又不会伤了苏景焉。 木剑钝钝的撞击声下,天养生走进屋中拿出家伙,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珍贵的石萝草。 要想将药效保存到过冬,需要几道工序,等天养生做完时,苏景焉和柳玉树已经对练了一个时辰。 收了剑席地而坐,都有些疲累,额头上满是汗珠。 “今天抓鱼吃吧。” 二人闻言兴致勃勃。午后大地被蒸得更加闷热,穿着单薄卷起裤脚便淌水下河,只是都没有太多经验,站在河心无措的互相看了看。 苏景焉到底是去年帮了些忙,拉着柳玉树叫他小心避开有棱角的石头,向鱼群更容易出没的地方走。 柳玉树第一次摸鱼,兴趣甚浓,弯着腰将手摊入河里。忽然觉得滑溜溜一尾鱼擦着手背划过,遂大叫起来。 “我摸到了,摸到了。” 没高兴多久,抬头见苏景焉全神贯注盯着河水流动,双手悬在河流上方,猛地一下扎进水里。 片刻后懊恼的起身,“就差一点点,眼睁睁从我手里溜走的。” 正说着,天养生拿着三根尖头木枝作鱼叉走到了二人身边。 他赤裸着上身,贴身的裤子卷起直到大腿根部,露出身上结实紧致的肌rou纹理。 像一只觅食的野兽。 将木枝分别交给二人,天养生又走远了些,一言不发,全神贯注的盯着河面。 天养生一动不动,其余二人也被带得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他伫立良久。 天养生原地站了半晌,忽然动了手腕,鱼叉一把扎进水中又抬起,尖头上已然插着一尾鱼。 将鱼从叉子上拨出甩到岸边,天养生便又不动,等着鱼儿来。 二人不知是看叉鱼还是看人,举着鱼叉看了半晌,才又各自走远了些,学着样子捕鱼。 过了大半时辰,岸边零散着七条大大小小的鱼。成果不错,三人才收起鱼叉上岸架火烤鱼。 天养生拿着一把小刀刮鱼鳞刨鱼肚,指点二人搬木材生火,将处理好的鱼插进粗木棍子放在火堆边。 苏景焉和柳玉树一双手都不是干活的,血腥的活计天养生便也都不让二人做。无论二人怎么争着,天养生也还是一概揽下。 鱼已经被处理干净,用简单的佐料增了咸味,鱼身又被天养生塞了几种柳玉树没见过的草。鱼皮的油脂被烤化滴到染着的木柴上,爆出一阵香气。 烤好的鱼油光铮亮,鱼皮焦脆,倒出里面烤烂的草一口咬下去油水在口腔中爆开。鱼rou洁白,一丝丝的纹理分明,鲜中带甜。 苏景焉边吃边夸,向柳玉树炫耀这时节的河鲜不肥,等过了几个月那才叫人间美味。勾起柳玉树十足的期待。 山中生活虽清苦,有时一天都吃不上饭,可胜在自由自在,没有太多的烦恼。 就连生活上的艰难也几乎被天养生一手揽下,三个没了家的人相依为命,倒也苦中作乐。 午后柳玉树拿着树枝照例陪苏景焉练剑,天养生拿着弓进山打猎,时间一晃而过。 夜深。 柳玉树听到曲声,缓缓睁开眼。 苏景焉内力浅薄,睡着时候不如柳玉树机警,此刻睡眠正酣。柳玉树看了看胸膛缓缓起伏的苏景焉,轻手轻脚下了床。 “你有心事?”柳玉树走了很远,才在湖边看见天养生的身影。 形单影只,像一只孤狼。 天养生转身看到柳玉树,微微摇头,“在这山中,哪有什么心事。无非就是明天天气好不好,明天我们会不会饿死冻死。” 说完似是冷笑了一声,又到,“吵醒你了?我走了很远,以为你不会听到。” “是我还没睡。浅浅听到曲子,想出来走一走。”柳玉树看向水面,波光粼粼点缀着几点寒星。 “我陪你?” 柳玉树没有拒绝,二人沿着河边缓缓而行。 “你的伤已经全都好了。”天养生观察了几日,柳玉树这几日陪苏景焉练剑或是今日以轻功上山都没有气阻或气虚的情况,看来是已经痊愈。 “嗯,多亏你们照顾得好。” 天养生脚步更加慢了,“玉树。” “嗯?”柳玉树回头,看见了天养生脸上的严肃。 “等到秋天……你便回去吧。山里疾苦,入冬之后吃不好穿不暖,在哪都比在山里强……你不应该,藏在山间……” 一阵凉风,吹起水面千层浪。 “你要赶我走?”远山的眉峰蹙起,叫人看了心疼。 “没有,我不会!你不属于这里。你不像我……你可以不用吃苦挨饿。你也没必要学着景焉,跟我隐藏在此。” “是多了我一个人,给你增加了一分累赘?” 天养生连忙否认,“你不是累赘。只是……” “那我便不会走。”柳玉树笑着打断,“外面的生活虽好,却不是我想要的。我当初也是……躲进山中,只是我没你那样的本领,差点把自己饿死喂了狼群。” 看着天养生复杂的神色,柳玉树心里一阵酸楚。 天养生撵他走,是因为心里认定他应该在外面建功立业,锦衣玉食。可天养生也不该在这山里待一辈子的。 “只要你不嫌我是个拖累,我就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我们三个相依为命,同甘共苦,这样不好吗。” 天养生定定看了柳玉树半晌。 他的眼睛很亮,在黑夜中也亮得如天上的朗星。那亮光盈动着,似乎天养生在下什么决心一般。终于,天养生释然一笑。 “回去吧,景焉若是醒来看见我们都不在会担心的。” 柳玉树紧绷的肩松懈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嗯。” --------------------------------------------- “你确定这样看不出来吗?” 天养生摸了摸缠了满头的布条,又摸了摸下巴上粘的胡须。 他的红棕色卷发被压在布条下,比柳玉树苏景焉二人高出一头的魁梧身材也被络腮胡衬得合理起来。唯独一双眼睛,还是能看出异族人的特征。 柳玉树歪着头看了看,“再凶一些!嘴角向下撇,对,再狠一点,挺起胸……” 天养生在柳玉树的指挥下一切照做,苏景焉抿着嘴巴笑,“你放心,你这个样子,没人敢看你的眼睛了。” 三人苦中作乐,一路前行。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山中小筑将近十日,行李中的食粮已经没了一半,下个镇子就是目的地,他们必须找点活计干。 连续两年的旱灾,北方闹战乱,中原闹饥荒,连山里的动物都少了很多。 两年前柳玉树以为可以三个人一直在山里安安静静的生活,可他们终究还是走出来了。 苏景焉乔装打扮上很有一手,给天养生弄了这样的装扮,希望能够蒙混过关,掩藏住真实身份。 起码,要能吃饱穿暖,人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何况他们三人,凭什么就要过着野人的生活。也许到底是心里不甘…… 两日后进了彤燕城,三人打听起当地的小帮派。势头最劲的为红燕帮和黑虎帮,其中红燕帮又一直压着黑虎帮一头。 柳玉树原本是江湖中人,自然懂得一些帮派的事。在城里观察了两日,觉得三人一起投奔黑虎帮。 凭着过硬的本事和苏景焉的舌灿莲花,黑虎帮的一个小头目看着人高马大气势汹汹的天养生,将三人纳了。 不过刚来的,本事再大也还需考验,三人被分到一间像柴房模样的屋子,连张床铺都没有。工钱还得等参与了帮派活动才能发放,一天一顿饭倒是管着。 三人在山中日子疾苦,倒也不在乎睡在草垛上。 谁也没料到,第四天就出了事儿。 苏景焉和柳玉树长相一个赛一个,因为有颇为吓人的天养生在,一众花花心思的人倒也不敢打什么主意。 可偏偏有人色胆包天,趁着夜色执起迷烟管捅开窗户纸,白色烟雾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离得最近的是天养生,坐在窗跟下每夜打坐练功,等到发觉时已经半边身子麻了。 柳玉树适时睁开眼睛,屏住呼吸没有再多吸入迷烟,拿起苏景焉手边的剑站起身,身形也摇摇晃晃勉强才站得住。 那人看房里有响动,应该已经有了戒备,便不再放烟。推门而入,趁着柳玉树站不稳将人挂在肩膀上,看了看运功的天养生便溜了。 那人对自己颇为忌惮,天养生心急如焚,不愿想来人要做什么,一边运功抵抗药力一边呼喊苏景焉。 这边贼人扛着柳玉树走了一炷香。跑得远了怕柳玉树恢复,跑得不远怕被天养生追上。 到了一片林子里才将人放下。 柳玉树心里警觉,脸上怒气却被迷药化成娇嗔的威力,努力睁眼的样子勾得那人裤裆快要着起火来。 脱下裤子连上衣都没来的脱便整个压了上去。 “妈的,看了你好几天,jiba都快炸了。” 猥亵的话语后,一条冰冷滑腻的东西舔上柳玉树的脸。 一瞬间恐怖的记忆涌上心头。 “爹爹要你……乖,让爹疼你……” 不堪回首的往事袭上心头,柳玉树的手无力地扣进身下的泥土,却因药力只是在地上拂过,留下凌乱的抓痕。 别……求你……别碰我…… 低吟的哀求将色鬼的欲望勾得更盛,色鬼光裸的下体在柳玉树腿间发狠地磨蹭,看着那双眼里流出一道清泪。 另一边天养生运功片刻后摇摇晃晃站起身,踢了踢苏景焉。 苏景焉平日里睡眠没有这样沉,想来也是吸了些迷药,好在他发现的早贼人破门而入,苏景焉吸得不多。 天养生心急如焚,发狠踢了苏景焉一下,这才将苏景焉弄醒。 几句话说明了情况,苏景焉也是青楼出身,自然知道柳玉树面临的事情,立刻扶着天养生半边身子,二人互相支撑着向外走。 那贼人怕天养生追上,可惜低估了天养生的生存经验。 黑夜里天养生一双狼一样的眸子寻找着二人的踪迹,在苏景焉的搀扶下,沿着贼人的脚印一路追赶。 离得老远,二人就听到了哭嚎声,心里都咯噔一下,怕来得不够及时。顺着声音,隐约能看到地上覆盖在一起的两道人影。 苏景焉借着月光看见了地上一块巴掌大,棱角分明的石头。将天养生放在一颗树边靠好,苏景焉捡起石头准备砸向色鬼。 “给我。”天养生接过石块,用力抛向地上扭动着的人影。 “哎呦”一声,想来是打中了那人。苏景焉不管不顾冲上前,把那人从柳玉树身上扯了起来。 继而扭打在一起。 色鬼也不知二人是如何黑黢黢的寻来,但知道成不了事于是打算逃,可偏偏被苏景焉扒着不放。 天养生摇摇晃晃的扒着树追过来,看见地上躺着的柳玉树,裤子已经被人褪下。他眼力好,看见柳玉树那里都被蹭红,还沾着一些体液。 心像是被攥了一把,天养生捡起裤子盖住柳玉树下半身,将人捞起来与自己对视。 “没事……没事的……玉树,玉树……” 柳玉树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看清来人之后,愤怒羞耻还有恐惧一点点袭来。 天养生想将人抱进怀里,柳玉树却向后一退,脸上满是惊恐。 “是我,玉树,别怕。”天养生收回手,知道这个时候大概不该做出这样的举动,“先把衣服穿好……” 天养生说着看向与色鬼扭打在一起的苏景焉,他已经被打了好几下,可还是抓着人不放。 “景焉,别受伤了。”天养生虽愤怒,然而此刻三人没恢复,要报仇不急于一时。 天养生将柳玉树挡在身后,看着苏景焉还是不愿放手。却有一个人绕过他走向二人,正是穿好了的柳玉树。 手里还抓着被自己扔过来的石头。 柳玉树似乎药力已经过去,脚步走得飞快,一掌插入二人中间将他们分开。 “玉树……”苏景焉向后退了两步,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他看见柳玉树冷着脸将色鬼推到在地,就连那色鬼都心虚加害怕得忘了反抗。 扑哧一声,柳玉树将手中的石块砸进了色鬼的脸。 血溅了出来,而柳玉树不管不顾,一下下,用石块将那色鬼的脸砸出一个个血洞。 那色鬼已经死了,林间一片沉默,只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弥漫着。 柳玉树一言不发的骑在那人身上,被肮脏的血浸染了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