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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舆图上除名,何况常欢年纪小,若说是记不清了倒也不稀奇。若公主想查,从青云班这边入手可能还容易些,要奴继续查下去吗?”“算了,不必查,把人都撤了吧。”华阳忽然失去了兴趣,“常欢嘛,发些赏赐给他压压惊,且让他和从前一样,如果他有想出去的意思就放出去罢。”他和她之间,本就没什么真诚可谈。既是逢场作戏,他恐怕已经是华阳见过的最投入的戏子,做到这个份儿上,她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呢?她也在利用他,早前暴露了伤痕给他看,心里已经当他是半个入了土的人。如果他今天意外死了,那也不过是他命不好,给他好生安葬了就是。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本事留着命回来……回来了,她还能做到再杀他一遍吗?哪怕这个常欢奇奇怪怪的,算起来还是她亏心更多,华阳决定不再与他计较了。离他远远的便好了。“啊呦,常老弟,你这才是鸿运当头啊。公主平时都疼你疼成那样了,这过个中秋还给你发这么多好东西……”关上了门窗,熄灭了灯火,杜渐方才吵嚷的声音却在脑海里驱之不去。还有,韩平那冷淡又悲悯的眼神……常欢本以为自己这次逃不过去了,可没想到,回到府上只不过将他关在私牢里好生待了几个时辰,然后竟然就当什么事也没有似的放他回来了,甚至还假模假样地赏了许多东西给他。韩平本也想要杀了他的吧……那个当场没死透的,是个叫隋心的太监,而另一个之前听过的声音,常欢已经想起来了。鲤儿。那么就是说——常欢渐渐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推出来一个猜想。”哗啦——“黑暗中,常欢愤怒地将面前赏赐推到地上。满身冷汗,战栗不已。却也醍醐灌顶,灵台清明。公主不过利用他做了一场局,而他却有些过于入戏了。对他所谓的恩宠,这回也该到头了吧,常欢紧抿住嘴唇,不无讥讽地想。第十七章锦书(上)接下来的十几日,华阳没有料想中的痛快,反而过得十分平静。皇帝居然没借中秋赐宴的时机向她发作,实在不太像皇兄的作为。皇帝甚至也没召她侍寝,一整晚好像真把那些歌舞看入了眼。她上前敬酒的时候,皇兄也只是略微抬眼看了看她,说了些平常的吉利话,好像他们真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友爱兄妹一样。是五石散服多了再也硬不起来了吧,华阳心里暗笑。事情做的这么明显,华阳没指望还能全身而退,只是想看看这个人的下限到底在哪里。他还能拿她怎样呢?民间俗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华阳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般心态。和皇帝比,自然她才是砧板上的鱼,可就算她没本事逃开那一刀,总算还能蹦哒几下,恶心恶心人,也就值了。所以,当皇帝召她进宫的旨意终于来了的那天,华阳内心无比平静,慢悠悠地叫点翠给她上妆,峨眉淡扫,朱唇细描,额上贴金莲花钿,整整折腾了快半个时辰。弄完了出门,见到来迎她的内侍跪了一院子,又忽然觉得自己这点不想输了气势的小心思十分没趣,恹恹地说:“行了,走吧。”紫宸殿内一片暗淡,仅有的光源来自几盏幽暗豆灯,明明是青天白日,偏要用重重帘幕将寝殿裹得密不透风,华阳心道她是该夸皇兄也还有些羞耻心么,晓得他们之间的事见不得光。进殿时正碰上几个退出来的方士,见了长公主纷纷行礼,华阳目不斜视走到御桌边,敷衍地请了个安,再抬头时看到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几颗金丹,忍不住要嘲讽:“哟,皇兄从前不是最恨神仙方士,现在怎么转性儿了?”华阳眉毛一挑,“怎么?想要步父王后尘,羽化登仙?”陈邺不理她,盯着那几颗丹药,眉宇间似是不耐烦,干脆抓过来,一股脑儿全塞在嘴里,就着一口水全咽了下去。瓷杯“啪”的一声儿扣在桌面,华阳掩在袍袖里的手忍不住跟着抖了一抖,这是要发作了?“弄玉,别以为朕真的拿你没办法。”陈邺整个身体都靠在椅背上,阴恻恻地看着华阳:“消消气,别摆张臭脸给朕看,两个贱奴都给你杀了解气还不够?”给她杀了?什么叫给她杀了?!“皇兄这话说得好生没道理。鲤儿作为我的身边人,不思为我效力,却和宫里内侍牵连不清,私下会面,叫宫正来问也是要杀头的罪过。怎么到了皇兄嘴里就成了我泄愤杀人这么难听呢?”华阳有备而来,打定主意不管今日他想如何羞辱她,她反正嘴巴上绝对不吃亏。“再说了,”华阳故意瞟了眼方才盛金丹的碟子,扭动腰肢坐在桌案上,无声笑起来,“皇兄现在可不是拿我没办法么。”登基后,陈邺渐渐被繁重的政务和毫不克制的色欲掏空了身子,最近几次,不靠药力根本没法子同她欢好,对此两人皆是心知肚明。“哼!”陈邺面色不豫,却没有华阳想像中的暴怒,反而嘴角翘了翘,眼神在昏暗的殿内莫测难辨:“弄玉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无论你是想掏空朕的江山,还是杀光朕的奴才,朕全都不在乎,朕想要的只有你。”他探过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华阳的脊背,仿若冰冷的毒蛇在她身上游走。华阳压下心头的不安,努力挺直身子。“只要你留在朕身边,想怎样都可以。不过——”陈邺一双手紧紧掐住华阳的腰肢,神色变得狰狞,“总有人要动歪心思,想把你从朕身边偷走。”他手上使了力,掐得华阳忍不住闷哼一声,陈邺“嗤”的一声笑出来,“真是个爱勾搭人的坏meimei,维允在西边折腾了这么些年,还是没忘了你……”华阳顾不上其他,奋力从他双手的禁锢中挣脱出来:“不许你动维允!”“哈哈哈,朕还不知道天底下有什么人能对朕说不许。”几重灯影下,陈邺笑得狰狞,“弄玉,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过几天就能见着你那心上人了。”什么?!华阳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真的还是在诈她,维允为什么要回来!看她花容失色,陈邺笑得更加深沉,他从锦盒里抽出一封书信掷到华阳面前:“自己瞧瞧吧,同样的一封信已经在去剑南的驿路上了。”华阳展册,原来是封邀请剑南节度使邓恪进都城面见天颜、接受封赏的书信。这样的信,过去几年里朝廷不知道发出去过多少封,向来得到的回复都是兵事紧急无法擅离。可这封信……分明是她的口吻和字迹,落款是她的小字,还加盖了她的私人印章……连她自己都难以分辨。华阳闭上了眼睛,心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