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君、宠妃、皇后
1 明君、宠妃、皇后
兴炎年间,大盛皇帝驾崩,太子祁元景继位,改年号为庆顺;册封太子妃秦月镜为皇后。 祁元景仍是太子时,就已贤名在外,登基三年,他治国有方,百姓们安居乐业,纷纷将他颂为明君。 只是,由于他一心治国,虽然后宫已有皇后和德妃、淑妃以及几位才人,但三年来还未得一子半女。 祁元景不着急,朝臣们倒是坐不住了。 一日早朝,丞相沈风华便在朝上进言:“陛下,如今三年已过,我大盛国泰民安,但陛下后宫单薄,又尚未得龙嗣,老臣认为,今年应行礼聘、采选之事,绵延皇室香火。” 祁元景将手里正在翻看的奏折扔在桌上,抬起眼皮看他:“沈卿,后宫之事,暂且不用替朕cao心。” 沈风华就差扑通跪下,抱手行礼言辞恳恳:“老臣知道陛下醉心国事,但后宫子嗣也是国之根本,万不可忽视啊!” “朕知道了。”祁元景捏着鼻梁叹了口气,“此事朕还要回去跟皇后商量,容后再议吧。” 沈风华还想再说,祁元景站起来,大袖一挥:“众卿退朝。”便拂袖而去, 在御书房待了半日,祁元景身边的总管太监袁简躬身来报:“陛下,午膳时间已到,淑妃娘娘宫里早已派人来请了。” “嗯。”祁元景放下批奏的笔,吩咐道:“去玉雪宫。” 玉雪宫是淑妃闻芝瑶的寝宫,从还是太子的时候,祁元景就非常宠爱这个侧妃,继位后自然也给了她淑妃的位分。 御驾到了玉雪宫门前时,闻淑妃和宫里一众太监宫女已经在接驾了。 祁元景从驾辇上下来后,闻淑妃娇滴滴地请了个安就盈盈起身迎了上来:“陛下,臣妾还以为今儿等不到您来用午膳了呢~” 祁元景将她纤纤玉手握在手中,带着她往内殿走去,笑道:“娇气,朕昨夜里不就说了,会来陪你午膳?” 两人进到内殿,宫女已将几道菜肴和汤羹摆好,侍候二人入座。 闻淑妃给祁元景盛了碗赤枣乌鸡汤,自己却不动筷,试探地问:“陛下,臣妾听说...今日早朝时,丞相大人谏言,说今年该选新的秀女了?” 祁元景端起碗,持勺抿了几口,夸赞道:“芝瑶,你的手艺越发精进了,这汤炖得甚合朕的口味。” 闻淑妃佯怒娇嗔:“陛下~臣妾问的是选秀的事,您怎么说到这汤上面去了?” 祁元景知道她这是要对他使性子了,有些无奈地放下碗,看着她:“芝瑶,此事朕还未应允,再说,纵是选秀,你也已是一品淑妃,得朕万千宠爱,这还不够吗?” 她却不依不饶,垮着脸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臣妾跟了陛下这些年,终是不比当年的娇艳了,待新选的秀女们进了宫,皆是些娇嫩的,陛下的心思怎么还会在臣妾身上呢?” “别闹脾气。”祁元景拉过她的手,细细抚着她的手背:“即使朕选了新的秀女,她们也应听你这个一品淑妃的教导,你要学会替朕分忧。”说完,他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好了,朕今晚还召你侍寝,可不许再垮着脸了。” 淑妃的脸色这才阴转了晴,又提起玉筷为他夹菜,娇笑道:“陛下,快再尝尝臣妾新学的这道桃仁鸡丁,是特意为了陛下学的呢。” 用过午膳,祁元景又由着淑妃侍候他在宫里小憩了,醒来后便吩咐袁简摆驾御书房。 可是御驾走到半道上,他突然改了主意,对袁简说:“改道中安宫。” “是。” 得到通传,中安宫的一个小太监,连忙一路飞奔着进了内殿,嘴里高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内殿中闻声迎出来一个宫女,呵斥道:“站住!在娘娘宫中大呼小叫,扰了娘娘的清静,怎的这么没有规矩!” 小太监扑通跪在地上,擦着额上的汗珠说道:“知礼jiejie见谅!快...快请娘娘准备接驾,陛下的龙辇朝我们中安宫来了!” 这名叫知礼的正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她闻言也吃了一惊,连忙回身进了殿内禀报皇后:“娘娘,陛下驾到,请娘娘接驾。” 皇后秦月镜放下手中的账本,抬起头来,柳眉微蹙:“平白无故的,他此时来做什么?” 知礼吓得脸色一变,慌忙劝阻:“娘娘!这话万万说不得啊!” “有什么说不得?”秦月镜不以为意,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今日又不是初一,不是他来和我用膳的日子...”略一沉吟,她哂笑一声:“哦,我知道他来有何事了。” 她整理好仪态,正好祁元景也已经走了进来,她领着一众宫人规规矩矩拜下身去:“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祁元景自顾走到她刚才坐着的软榻上坐下:“皇后平身吧。” 秦月镜这才起身,坐在软榻另一侧:“陛下今日驾临,可是为了今日早朝时,丞相大人参奏的事?” 祁元景笑了笑:“皇后聪慧,正是此事,朕想听听皇后的意见。” 秦月镜神态淡然地说道:“陛下治国有方,辛劳三年,为社稷尽心劳力,疏落了后宫,后宫的妃嫔们没能给陛下诞下龙嗣,是臣妾的失职。丞相大人所奏之事,也合情合理,臣妾认为,可以尽快将此事提上日程,臣妾必当尽心尽力,为陛下cao办采选之事。” 她一口气说了这一大段,只有“疏落后宫”这一句是胡说八道。 祁元景这三年来可从没有疏落后宫,他在前朝是个爱国爱民的好皇帝,但到了后宫几乎可以算作“荒yin无度”的好色君王。他自幼善骑射,身强体健,在床事上也是非常了得,这一点,秦月镜从还是王妃的时候就很清楚。 虽然她和祁元景向来感情不睦,两人也只有她嫁进王府大婚的花烛夜里做了一次,但这并不妨碍她了解他和其他侧妃的床事情趣。 就比如当时还是个侧室的闻芝瑶,祁元景非常宠爱她,常常在她房里过夜,而每次他在闻芝瑶房里过夜时,她那sao浪yin媚的叫床声,秦月镜在自己房中几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这欢爱之声,往往都能持续到后半夜。 其他的侧妃虽然承欢次数不比闻芝瑶,但情况也相差无几,好几次秦月镜深夜无眠,想到庭中赏月,也会听到某一位侧室娇媚的浪叫声。 反观秦月镜自己,在祁元景还是个王爷时就嫁给他做了正室,一直到他被册立太子、继承皇位,她承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即使祁元景来了,两人也是草草了事,像是不知要给谁一个交待似的。 按说,像她这样不受宠的皇后,闻淑妃早就该骑到她头上去了;但是祁元景的态度很明确,秦月镜贵为皇后,是六宫之主,无论哪个妃嫔,都应尊她为后宫之首,谦逊礼敬,绝不可做出僭越之事。 因此,就算是最受宠的闻淑妃,在后宫也只能对秦月镜恭恭敬敬的,不敢过分的恃宠而骄。 不过秦月镜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原因,她的父亲是御史,对于辅佐祁元景巩固帝位是不可或缺的重臣;而她为官的父兄,自然也需要她的中宫之位牢固自己的官职。 祁元景听了秦月镜那一番话,微微扬起嘴角,点了点头:“嗯,皇后识大体,朕心甚慰,朕也觉得皇后言之有理,那今年就行采选大典,皇后多费心了。” 秦月镜连笑容都懒得给他,垂着双眼回道:“为陛下尽心,是臣妾份内之事。” 祁元景看着她低眉顺眼的神态,一时无话。他知道自己并不爱秦月镜,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给过她多少应得的关爱,如果她不是皇后,而是一个普通妃嫔,可能早就被其他宫妃欺凌打压了。 但她却一直温和恭谨,恪守宫规,本分地履行着皇后的职责。在她的治理下,除了妃子们之间偶尔为了荣宠有些争风之举,整个后宫也算是井井有条。 她甚至没想着求他一点恩宠。 想起这许多年来的冷落,帝王也动了恻隐之心。 祁元景放柔了声音,说道:“朕知道这些年来你为朕打理后宫,多有辛劳,如果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来告诉朕。你是朕的皇后,不要委屈了自己,知道吗?月镜。” 秦月镜蓦地抬起眼来,眼神中是难掩的惊诧。成婚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祁元景喊她的名字。 一瞬间,她的神情都柔和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多谢陛下关爱。” 祁元景见到放在榻桌上的账本,便拿起来翻看:“朕来之前,你在看这个?” “是,臣妾正在看上月各宫的支出和例银。” “后宫向来少有挥霍骄奢之事,朕知道,都是你的功劳。”祁元景也知她多有不易,又将账本放回桌上,说道:“今日的晚膳,朕就在你宫里用吧。” 他平日里几乎不在中安宫用膳,只有每月初一,他才会例行过来用上一次。 秦月镜愣住了,一时并没回话。一旁侍候着的知礼连忙行礼回应:“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厨房!” 秦月镜这才回过神来,心情说不上是喜悦还是烦忧:“陛下...” “怎么,不乐意?”祁元景微微地侧着头,打量她脸上神色。 “不,怎么会呢...臣妾...臣妾去厨房为陛下做些爱吃的菜吧。”秦月镜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祁元景按住了她的手。 “不必,你宫里小厨房的菜都做得不错,你不要忙活了,来陪朕下下棋吧。”祁元景命宫女拿来棋盘,摆在桌上:“来。” 在秦月镜的记忆中,祁元景很少与她一起做什么事,更不要说赏书下棋,这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两人棋行几盘后,天色也渐暗,这时外面有宫人来报,说淑妃宫里派人来请陛下到玉雪宫用膳。 秦月镜看了祁元景一眼,他却像没听到似的,两指夹着一颗墨玉棋子轻轻往棋盘上一放,才抬头朝她微微笑道:“该你了。” 一旁侍立的袁简心领神会,转身便出了殿门去回绝了。 祁元景在中安宫里用过晚膳,又去了御书房处理政务,直到了就寝时间,才宣驾往玉雪宫里去。 进了殿,却没见闻淑妃接驾,祁元景迈步就进了寝殿,朗声道:“爱妃可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