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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胳膊搭在炕桌上。麦穗眼睛一红又想哭,那位置那姿势就是陈大娘以往的样子。麦穗靠近陈长庚想扶他躺下:“崽崽不想吃饭,躺一会儿合眼睡一会儿,好不。”陈长庚漠然避开麦穗,盯着他娘的针线蒲篮,里边还有绣了一半的蝴蝶。麦穗放下手讪讪后退,退到屋门口坐在门槛上呆呆看着陈长庚。守着他下午暮色渐起陈长庚动了,他从炕上下来……麦穗立刻起身,起的太快麻木的双脚,差点摔倒,趔趄着扑到陈长庚面前:“崽崽,你干什么?jiejie帮你。”陈长庚踮着脚取下挂在墙上的铜锣。麦穗明白了:“崽崽要去给娘打怕怕,jiejie陪你?”殷切、期盼、小心。陈长庚好像看不见麦穗,只是伸手推开面前的阻碍自己出去。丢了魂一样的陈长庚,让麦穗害怕的心都缩起来了,咬着手背忍着哽咽,泪花儿却忍不住。风呼呼刮过树梢,明明和平日一样,麦穗却偏偏听到哨声幽幽咽咽缠绵树梢。崽崽怎么还不回来?麦穗等不及去坟上找,陈长庚面朝下扑倒在陈大娘坟边,铜锣孤零零落在不远处。麦穗吓的魂飞魄散,几乎连滚带爬扑过去:“崽崽!崽崽!”陈长庚醒不过来,麦穗用尽力气背起陈长庚,昏迷的人仿佛一座山压在麦穗背上。太阳已经落山暮色笼罩原野,风嘶嘶吹的枯草沿着地面滚,或者旋到半空。这世界的一切仿佛都成了剪影,唯有麦穗背着陈长庚往前走。“崽崽,再坚持一下,就到家了。”颤抖的哭音,被风拉扯着飘散“崽崽,别丢下jiejie……崽崽……娘……”泪水蜿蜒陈长庚急火攻心,再加上几日不眠不休,一场病来的气势汹汹,高烧昏睡不醒。麦穗为了救他用五亩地换回春堂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片刻不离日夜守着。陈长庚幽幽转醒,眼前是麦穗惊喜的面孔:“崽崽醒了!”浑浑噩噩的陈长庚终于神思清明,他看着麦穗,就是她,就是她累死了娘。翻滚的恨意凝成漆黑的平静:“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去死吧。”箭穿胸口,麦穗终于知道陈长庚真的讨厌她。第28章陈长庚一双漆黑眼睛盯着麦穗,看惨白色从麦穗麦色肌肤里一点点渗出来。漆黑的眼珠散发一点奇异光亮,他等着,等麦穗痛苦,等麦穗离开他。麦穗心很疼很疼,那是一颗娇娇女儿心,是陈大娘娇爱几年才养出来的。这一刻碎了,被陈长庚淬了毒的冰箭一箭碎成渣渣。麦穗抬起眼哆嗦着嘴唇,崽崽看起来像个古怪的小怪物。娘走了,她是jiejie得带好崽崽。抬起袖子一抹眼泪,麦穗瞪了陈长庚一眼转身就走。一阵风过去,主屋和堂屋再没别人,空荡荡只有一个陈长庚。也不知是目的达成舒心还是心疼撑不住,陈长庚放任身体摔回炕上。合上眼思绪沉入无底漆黑的深渊,放弃自己任由凉意一遍遍侵袭自己身体。就这样吧……“起来吃饭!你多大了不知道爱惜自己?不知道生病要花钱吗?”清脆有力的声音在寂静里响起。麦穗?惊讶睁开眼,陈长庚看到一个应该消失的人,端着碗虎里虎气走过来,麦穗把碗放到炕桌上扯陈长庚起身:“吃饭!”一张老大晚娘脸。“不是让你去死了嘛!”陈长庚缩着胳膊往回拽,麦穗见他反抗手上用力往炕桌扯。姐弟俩,一个在炕上一个在炕下扭打起来。说扭打其实不太合适,应该是麦穗单方面碾压。麦穗手上一用力,几天没吃好没喝好的陈长庚,乖乖扑到炕桌前。麦穗抬起下巴给陈长庚一个蔑视的眼神:“你让我去死我就去死,你谁啊?看把你能的。”被按在桌前的陈长庚气到爆炸:“你都把我娘害死了还要赖在我家?你要不要脸!”这话扎心扎肺麦穗脸色一惨,陈长庚用力挣脱看着麦穗自责痛苦,心里恶狠狠想着:活该!麦穗心疼,提到娘就疼,还有弟弟污蔑的疼。忍了半天心疼好些,麦穗咬牙切齿爬上炕把陈长庚拉到桌边。“你给我好好吃饭!你是家里独苗知道不,不许使性子!”陈长庚被麦穗按的不停折腾反抗:“你要不要脸,滚。”“我要不要脸关你屁事?再不听话我把你拽到娘坟上,让她好好看看你咋不听话的。”‘娘坟’陈长庚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越发雪白,被麦穗按在桌上一动不动。麦穗有些心惊,自己又把崽崽吓没魂了?“你乖乖吃饭,jiejie不去告状”麦穗坐到陈长庚身边放柔声音“崽崽乖,家里就剩咱们两个别让娘担心。”就剩咱们两个,眼眶一酸泪珠子就滚落下来。他们是没娘的孩子陈长庚呆呆看着桌上圆圆水迹,半天低头看碗:青菜豆腐面籽儿汤,放着他喜欢的细磁勺子。“吃吧,娘说你是家里的根儿。”麦穗低着头,拿抹布把桌上圆圆水迹……擦去。陈长庚低头抬起千钧重的胳膊,捏起细磁勺。吃,他得吃饭,哪怕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娘陪,他也得吃饭。他是爹娘独子背负着父母的期盼和爱,他得为自己行为负责。一勺面籽儿汤舀出来,氤氲热气熏湿陈长庚眼睛。这一顿开始,今生饭桌上再没有娘温婉慈爱的笑脸。泪珠合着面籽送到嘴里,咸中带着暖热。秋生打外边进来,看见陈长庚跪坐在炕桌前吃饭,惊喜的不得了:“小叔你可醒了,你不知道姑姑这些日子有多难!”几步走到炕沿儿,看碗里的面籽儿汤下去一半,秋生一颗心才算安稳,仿佛陈长庚醒了他有靠山似得。双手撑着炕沿儿两腿一用力,秋生坐上去继续替麦穗叫苦。“你躺炕上昏迷不醒,姑姑去大堂伯家求他替你家卖几亩地救你,有那么几家千阻万拦……”当初就是那几家人要赶他们母子走,想到他们那天在大堂伯家急切的嘴脸,秋生露出个轻蔑笑容:想发绝户财,什么东西。“他们说谁家小孩儿不发烧,浸几个凉水帕子就好,糟蹋祖宗田产算什么。”陈长庚轻轻放下勺子,没碰出一点声音:“我家田地是我娘嫁妆置办的,算不到祖产里。”“这样?”麦穗疑惑“那大堂兄咋不说呢?”陈长庚垂下眼帘看碗里糊底的面籽儿,陈进福的人品值得相信。可见自己病的有多凶险,以至于正直君子左右为难,又怕耽误病情又怕糟蹋田产。是麦穗救了自己命。秋生眼睛亮闪闪看着麦穗:“还是姑姑有办法,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