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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看不出来。”喻殊知道晏迟心中有怨言,如今这句挖苦比起昨日不欢而散的谈话已是缓和了不少。晏迟与喻殊自幼相识,撇开明面上的尊卑之分,二人的感情胜似手足,彼此也都了解。正因为这样的了解,晏迟对喻殊有朝一日能成大业深信不疑。毕竟这十几年的时间内,喻殊几乎没有行差踏错的时候。说是“几乎没有”,而非“从来没有”,因为喻殊遇见了九阙。九阙给晏迟一种危险的感觉,早在先前他们似乎还处在同一阵营时,他就觉得危险,更何况九阙在他眼中从来就不忠诚。事实证明,九阙果然怀着异心。绥州城的那一场初见,也只是一个拙劣的陷阱。喻殊借着试探国舅的机会将九阙送走,晏迟并不感到意外。就像人总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但不代表他们会一错再错,更多人会选择某一个避无可避的时刻,去更正之前的错误。九阙离开百音阁的那段时间,喻殊没有任何异样,晏迟知道这种平淡如常并非粉饰太平的伪装,于是渐渐放下心来。甚至当九阙将被送至东宫的消息被有意者传进百音阁时,喻殊的表现仍然是平淡的。在晏迟眼中,喻殊不爱九阙,逢场作戏而已。当大红的幔布缓缓落下后,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场,他与她也错身而过,最多偶然间回忆起当年的景象时会有稍许唏嘘。哪怕喻殊去了三皇子府,见了祁沧,晏迟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劲。晏迟问他:“你觉得九阙这事情是祁溟利用祁昭安排的?”见喻殊点头,晏迟便半是调侃半是惋惜地说:“九阙也不容易,那祁溟非但没有半点良心,还十分愚蠢。这么明显的圈套,还指望着我们会往上跳?对了,你今天去见祁沧,是为了让他把九阙救下来?那你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也会去。”“什么?”喻殊平静地说:“我不去,她会死。”晏迟听懂了他这句话。以祁昭此人的个性,未必会保全九阙的性命。如若喻殊没有亲自过去,九阙在祁溟眼中也会彻底沦为一颗弃子,祁溟不会为了一颗弃子,去祁昭的手底下抢人。但这已经与喻殊毫无干系了。“九阙死不足惜,你还管她的安危?”喻殊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他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九阙不会回百音阁了。”晏迟拍案而起,“那你更不该去救她!你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他看着喻殊将九阙带回百音阁,看着他们之间汹涌的暗流,看着这潮水终将褪去,却又再度席卷而来。晏迟留下一句“荒唐”,在愤怒与失望的促使下一刻都不愿多留,当即夺门而出。晏迟抬眼看向满身是血的喻殊,无奈地想,百音阁阁主做出的决定,果然没有人能拦得住。他想起喻殊在今晚离开百音阁时,对他说的话。“人这一生,有过一次铭心刻骨的后悔,就够了。”“我不想有第二次。”恍惚间,晏迟透过面前这个如刀锋般凛冽的男子,看见了小小少年稚嫩的脸庞。血流成河的皇城下,无数道声音在他耳边凄厉地呼喊,阻拦他冲到敌阵前给那面目狰狞的窃国者一刀,阻拦他挽留他父亲最后的不甘与尊严。晏迟在他身旁,攥紧了他颤抖的手,听见他问:“晏迟,这样做是对的吗?”晏迟将手握得更紧,他反复地说,是对的,一定是对的。喻殊看着晏迟,忽然笑了一下,他那时年纪很小,但这个笑容,苍凉得令人胆寒。“但我很后悔。”晏迟忽然察觉到,追随在喻殊身后的那群人,既是支撑他的力量,也是他肩上的重担。他们坚信喻殊能走完这条孤独苦厄的路,于是推搡着他不停地向前走。对于故国的坚守,有多动人,就有多残忍。这个夜晚太冷了,每个夜晚都太冷了。喻殊的人生总该有一个草长莺飞的大好时节。晏迟叹了口气,态度终于软化下来:“阁主,回吧。”喻殊已经说了九阙不会再回来,他也不必一直这样抓住不放。九阙是喻殊在人生的漫长寒冬里栽种出的一朵花,因为色彩鲜艳,偶得垂怜。可她的花期很短,在他迎来温暖的春日时,她就会枯萎。但这有什么关系?春天来了,千万朵花都会开。但九阙这朵花,显然比晏迟想象中的顽强不屈。半个月后,她在百音阁西阁第八间的门口,又扎了根。和离开时没有多少差别,依旧是明艳妩媚的眉眼,闻声转过身来时,环佩叮当。她笑着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呀,晏迟。”--------小九: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第三十三章分钗<百音寂(大了个萱)|PO18脸红心跳来源网址:第三十三章分钗以前与九阙相处时,晏迟还能凭借自身的修养,喊她一声“小九”,笑着同她说说话。可如今他笑不出来,看她一眼都嫌多。九阙从晏迟的眼中看到了清晰的敌意,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也识趣地不再多言,“那我先回屋了。”说罢,回身推开西阁第八间的门。晏迟的目光被紧紧关起的两扇门阻隔在外。九阙进了屋,四处张望了一番,屋中的陈设都与她离开时一致,唯有桌面上多了一件东西。她走到近前,将它拿起,眉目微敛。原先藏在暗格里的那块令牌,静静躺在她的掌心,让一切本该缄默的秘密无处遁形。心中复杂的情绪反复翻涌,又渐渐止息,最终归于死水般的平静。她甚至不去揣测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只索然无味地想,他们终于无可避免地走到了这一步。她开始在柜子里翻找东西,最后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不需要带走。来时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是两手空空,如同因果轮回,又圆满,又萧索。她在桌旁枯坐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突然惦记起了自己以前偷藏的酒来。连她都一直舍不得喝,现在不喝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喻殊。九阙是个世故圆滑的姑娘,但偶尔会跳脱在正常的状态之外,尤其是在喝了酒之后。她不赶紧离开,反倒惦记着自己私藏的酒,本就是幼稚可笑的行为,更为幼稚可笑的是,她喝完酒后一股邪火攻心,鬼使神差地提上一把刀,去找了喻殊。喻殊府上的那些丫鬟平日里就不待见九阙,如今见她提着刀,脚步虚浮偏又气势汹汹地往喻殊书房的方向横冲而去,一个个又急又气,但到底没人敢上去拦她。因为九阙一边往前疾走,一边在口中反复念叨着“刀剑无眼”,小丫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