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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眼后,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随即她将裙子庄重地掩住。看看他又看看床,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本事把他弄到床上去,便从床上抱了被褥来,铺在林飞白身旁,又把他推翻了个身,正好翻到被褥上,背部朝上。林飞白忽然觉得自己像只被翻背晒太阳的乌龟。被褥上传来淡淡香气,他有点不适应,只得将脖子尽量昂起来,这下感觉自己更像乌龟了。随即他看见帐篷上女子的倒影,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剪刀。林飞白挣了一下,没挣动,便闭上眼睛,反正这女人救了他,再要杀他的话,也由得她。紧接着嗤啦一声,却是背上衣裳被剪开了。林飞白霍然睁眼,下意识要翻身,自然没能成功,火辣辣的背上,却忽然传来一片清凉感。他方才撞倒火把,后背起火,虽然及时扑灭,也已经起了一大片水泡,翻滚中水泡有的已经破了,烧伤疼痛非同小可,他却素来能忍,直到此刻,清凉的药膏轻轻抹上,他竟激灵灵打个寒战,心间喉头那种火烧火燎的焦灼,顿时散去许多。上了药肌肤敏感度增加,隐约能感觉到那女子的手指轻轻按在他背上,打着转儿敷药,动作轻柔,他忽然想起先前她端姜汤来时,白瓷碗边那比瓷还白的手指。女子把他背上烧伤处理好,才转到他面前,跪坐在他身侧,低下头,轻声笑道:“林侯,别来无恙?”林飞白一直对她有种熟悉感。此刻听这声音更加觉得耳熟,抬起眼睛,却看见对方脸容虽然陌生,一双眸子却顾盼生辉,眼眸里笑意从容,跪坐的姿态更是端正尊雅,从颈项到腰线,便如名家妙手绘就,流畅优美,哪怕此刻身处简陋军营帐篷,也似身在满园春色桃花席下宴群芳。林飞白心中电光一闪,一时却又不敢相信。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女子眼眸弯起,知道他认出自己了,对不解风情的某人到现在才认出自己,欣慰中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她轻声道:“林侯,我还以为你先前就认出我了……”林飞白瞠目看她,她凭什么会认为自己会认出她,她不知道他从来不正眼看女人,也不正眼看女人给过来的东西吗?他自幼在宫中长大,德妃娘娘对他宠爱,德胜宫又煊赫贵重,别说逢年过节,就是平日也少不了命妇宫妃携家中少女们前来请安拜见,他又是神将之子,因此从小受女人纠缠也是家常便饭,从各种搭讪讨好旁敲侧击秋波暗送到投怀送抱自荐枕席……sao扰年年不绝,花样日日翻新。翻得他免疫,厌恶,形成看见女人就避之唯恐不及的直觉反应。便是当初第一次见文臻,也没少寒碜她。但此刻,对上那双清亮眸子,他忽然有点心虚。女子幽幽道:“当时外头有人在听,我不能说话……我敲碗,是叫你看碗,碗里有我用簪子刻的名字。”林飞白:“……”在下以为你逼喝汤。女子道:“我开盖子看水位,不是看你喝了多少,是告诉你我的名字就刻在碗的边缘。”林飞白:“……”在下以为你逼喝汤。女子道:“那汤里放了殿下给的药,喝了能令这世上大多数的毒药药效减轻,我以为你看见了我的名字,喝了汤。但看样子你并没有喝下去,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个模样了。”林飞白:“……”不,我没看见。想哭,想吐血。血当然没吐出来,但是血在往上涌。因为女子忽然又在他面前蹲下来,女子装束整齐,穿着时下流行的宽领交衽半臂,领口很宽,以林飞白的角度,能看见颈下一小片雪白脂腻的肌肤,也就小小一片,不能更多,偏偏在这黑暗的帐篷里,身后一抹淡色月光的朦胧光线里,那一片白如深渊雪色,亮到惊心。而女子神情端庄,眼眸澄澈,显然毫无察觉。林飞白眼神一垂,又锁死了面前一片地面,因此也就没看见对方唇角又微微一勾。林飞白对着地面道:“周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沅芷轻声道:“家父在你们起行之后,便得了陛下之令,前往徽、隋、池三州之地巡察民风军情,暂领巡察使之职。我向往北地风光,也便跟着来了。”她和林飞白简单说了几句,林飞白才知道,这个巡察使是自己老爹的意思,林擎在来长川搞事之前,上书弹劾自己军中的监察使收受贿赂交结军官等罪名,在外统兵大将军中一般都有巡察使,当初皇帝原本没设,还是林擎主动要求的,如今他说这个人不行,证据确凿,皇帝也没话好说,正好周沅芷之父建州刺史任满入京述职重新授职,朝中暂时没有合适的缺,燕绥举荐他先代皇帝巡察边军,皇帝准了。周刺史算是宜王门下,正常情况下,以林擎和燕绥的特殊关系,周谦不可能会派来林擎地盘,以免勾连,但是如今皇帝需要燕绥拿下长川,自然不得不答应他的一些要求。林擎和邱同双双潜伏到长川的时候,周谦便代林擎监察边军和周边几州内政事务,维持周边诸州县的稳定。周沅芷跟来之后,原本只是老老实实呆在徽州,但是前几天她听了宜王殿下麾下护卫和自己父亲通报信息,提到了希望能找到合适的人潜入金麒军,最好是女子,她便找殿下护卫询问,殿下护卫便说,因为统领范不取的身体不好,金麒军一直在招军中大夫,金麒军对士兵筛选管理严格,唯独对大夫,向来礼遇。周沅芷不会医,但她知道殿下护卫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办法,果然对方问明了她有心帮忙,便给了她一些药丸,让她去军营毛遂自荐。也不必吹嘘自己的医术,只说家中有祖传秘方,专治范不取之症,并让专人试了药,果然效果极好,当即她就被延为上宾,周沅芷每次都只取一点药,让范不取的病慢慢好转却又不能迅速根治,如今在军营里已经呆了好几日。因为她的重要身份,金麒军中对她极为尊重,但饶是如此,殿下也安排了人保护她,安全无虞。林飞白沉默了一会,问:“那为什么不干脆毒死范不取?”周沅芷笑着摇摇头:“范不取这样的人,怎么会让人下毒?他看病多,吃药多,手下有一整个大夫队伍试药辨药,有问题的药根本连辕门都进不了,我的药也是经过多重试验,好几天后才送到他面前。再说就算毒死范不取也没用,金麒军将领那么多,大多受范不取和易勒石恩惠,且每人都掌一部分军队,除非全部死了,否则都有人接班,殿下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毒死。”林飞白心中还有疑问,比如周谦这个职务明显是临时职务,将来还要回到天京重新授职的,那么周沅芷这样一位千金小姐,又何必跟着来回奔波?如今更是亲身潜入敌营,冒这么大的险?还有燕绥是预见到了什么,所以安排了周沅芷混入金麒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