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特拉族

    「于是我在他们离开后，用公主的发簪将锁撬开。」岗嘎拉特将发簪拿出，并作了敲击的动作，「大人，我得抱歉地说，这隻发簪会成为她即将叛族的证据。」

    盖克一时之间无法恢復知觉。他摸着自己的头，觉得世界都在旋转。多愁善感的盖克受不了这个打击，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终于栽在水牛皮作成的椅子上。他闭眼一会儿，开口便问：

    「你是说拿多薇耳公主，不爱我？」

    「大人，很抱歉，」岗嘎拉特提到了她要叛族后，语气变得很正经，「我听到的就是这样了。大人，我要求您得帮我族除去这个大害。」

    盖克的瞳孔瞬间变大，试着压抑激动的情绪，「你说，大害？」

    「很抱歉的，没错，大人。」岗嘎拉特说：「拿多薇耳公主意图篡位！」

    时间在静止，空气在凝结。盖克浑身都在颤抖，他不相信，也不敢去相信，他所深爱的拿多薇耳竟然会对他下这个圈套！

    「不，不可能。」盖克发出的声音很小，他的喉咙也因为气愤而在发抖，「你，你没听到她要篡位，对吧？」

    岗嘎拉特将发簪拿到盖克面前，说：「大人，你知道这个意义有多大吗？」

    盖克抬起头来，对岗嘎拉特摇摇头。

    「这隻发簪，便是代表全族。她将发簪丢弃，也就是说她不愿意作这个传承了，大人。」

    「胡说！」

    盖克突然站起来。岗嘎拉特见状吓得退后几步。

    「大，大人？」

    这时，屋内几乎没有任何的声响。里面有两个心跳的声音，一个是岗嘎拉特因为恐惧而心跳加快的声音，另一个是又羞又怒却不敢言的盖克伤透的心。盖克的双唇无法停止颤抖。岗嘎拉特看到了第一滴落在地板上的眼泪，嘴巴不自觉地张开。过了许久，岗嘎拉特才说：

    「大人，那你同意我吗。」

    盖克并没有发出声音。岗嘎拉特见状，向盖克下跪，道：「大人，放弃私情吧，我们一起向宗母报告这件事情！」

    「不用了。」盖克说。岗嘎拉特睁大眼睛，嘴里正要说些什么时，盖克说道：「我已经杀了宗母了。」

    「什么！」

    盖克好一段时间不讲话，岗嘎拉特也站立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地坐下，双手掩面、肘靠膝盖。过了好一阵子，直到盖克有力气能用自己的力量缓缓站起来。他用着轻柔又毫无生气的声音缓缓地说：「岗嘎拉特，我们走吧。」

    「大人？」岗嘎拉特惊恐地问道。

    「拿多薇耳说她爱我的，她，她??」盖克闭上眼睛，似乎没有勇气走出下一步。他停了好一会儿，转身对岗嘎拉特继续说，「走，我们去皇宫。」

    岗嘎拉特愣了半晌不说话，最后才决定听主人的话。

    于是两人走出屋外，岗嘎拉特看着自己受伤的身体。刚刚在屋内待了一会儿，伤口有比较好些。但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也使得他特别疲倦。往头顶看去，一颗一颗发光的宝石，取代了原本该有繁星的天空。盖克和闇精灵走向闹区，留在街上的活动越来越少。他们两个人趁着不会被发现的时刻快速走过许多大街小巷。路上他们有看到数名皇宫侍卫，但似乎并没有要来追补犯人的样子。盖克不敢大意，带着岗嘎拉特找着人少的巷子走。岗嘎拉特的身体有些痠痛。只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的主子、恩人杀害了宗母。

    有几名闇精灵士兵正在交谈着。他们的面容愉快，一点也没有因为宗母的死去而难过。

    「皇宫快到了。」盖克心想。

    望见皇宫大门，皇宫门前有两名卫兵们站立。

    「大人你看！」

    岗嘎拉特指着那青色宝石嵌成的火燄徽章，盖克看了一眼，呆立一下。转头想要对岗嘎拉特说些什么，随即摇摇头，往皇宫正门口走去。岗嘎拉特正要阻止。盖克已经走到了卫兵前。两名卫兵看见盖克走来心里有些慌。

    盖克往门内一看，数百名闇精灵士兵被缚在地上，拿多薇耳的亲卫队和少数较早加入政变的士兵正折磨着他们。有些许被打得满身是血，有些人则是血rou模糊。盖克愤怒的手正在颤抖。愤怒驱使着盖克，他无意间释放了魔法，顺着盖克的手掌，皇宫的一壁毁了一半。因为这声响，正在作乐的士兵都往门口看来。

    这一刻，广场内鸦雀无声。

    盖克紧握双拳，步上大道。岗嘎拉特走在他身后，就连他也因为恐惧神族的愤怒而不敢抬头。有几名闇精灵士兵想要站出来阻挡盖克，但没有一个敢站在他面前。于是，盖克入皇宫里来。这时皇宫内的闇精灵正在狂欢。盖克随处可听见闇精灵男女们的欢叫，盖克的视线因生气而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

    是的，虽然大家都在狂欢，但是他还没听到拿多薇耳的声音。盖克认得那声音，细柔娇嫩可爱，如新鶯出谷，红花开苞。走过了大殿，盖克来到了拿多薇耳最有可能在的地方，也就是他早一些时候杀了宗母的那个房间。穿过一条长廊，他总算到了门前。盖克正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进门，却突然听到里头一声欢笑，他认得出来，那就是拿多薇耳的声音。

    「公主！」

    盖克这时已经把门给打开了，然而此时房间里并没有声音。盖克还在想怎么回事，他便听到有人对他说，「有什么事吗，瑟努？」

    盖克心里砰砰地跳，他深呼一口气，缓缓地向前走动。拿多薇耳正穿着一衣白衫。那白色的蕾边上镶着的鑽石，让拿多薇耳的肌肤看起来更柔软。她优雅的姿态，让人感受到她的温柔。

    「公，公主，我在想??。」

    「我现在很累了，有事可以明天再说吗？」

    「好，好的。」

    盖克心虚地将头低下，正准备转身，岗嘎拉特马上跑过来，拉住了盖克的手。拿多薇耳见状，正要出口，岗嘎拉特早她一步喊道：「身为公主，你怎么可以在宗母的房内休息！」

    「混帐奴隶，你不是要跑去餵我的宠物的吗！」

    盖克转过身来，看着愤怒的拿多薇耳。

    「宗母呢？宗母何在！」

    岗嘎拉特愤怒地拋出了问题。拿多薇耳泛起红颊，盯着盖克。盖克正在思考，为什么她要这样看着自己，难道她在为自己找台阶下？于是盖克心一软，对岗嘎拉特说道：「岗嘎拉特，我们??」

    「大人，不要糊涂啦！」

    岗嘎拉特望向拿多薇耳，气忿地衝向床边，两手一掀，将床上的被子掀起。虽然拿多薇耳盖住了一部份，但盖克都看到了，有一位男闇精灵，正躲在被子里！

    「拿多薇耳！」

    盖克手掌放在拿多薇耳面前。

    他紧盯着那位可爱的闇精灵，曾经陪他在草原上行走的闇精灵公主，她肚子饿时，盖克不顾马玻的反对，硬是要拿食物给她吃，她被阳光照射时挣扎得痛苦，盖克帮她挡住了阳光。

    然而这个贱女人却把这些事情忘得一乾二净。

    盖克越想越生气，现在只要他将气一运，所有的事就可以消失殆尽了。

    所有的事？

    她的微笑她的美丽，全部都会不见吧。

    湿热的眼泪，又在盖克不注意时，滴了下来。

    「你，你利用我，是吧？」

    拿多薇耳不回答。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快。盖克大不了跟杀了宗母一样，把这个闇精灵杀了后，直接回到地表。但他下不了手。盖克将手掌放下，身子缓缓地离开。他紧盯着门口，准备将准备攻击他的士兵都杀了。不过来的那人并不是士兵。

    「够了，够了！今天是怎么样。」一位穿着镶满宝石黑衣的男子走了过来，盖克觉得他有点眼熟，「吵死人了。而且，听着！咦？」

    那男子看了拿多薇耳一眼，便往后退了一步。

    「艾特拉族大使特来向格洛德力族请安！」

    岗嘎拉特将大使说所说的话都翻译成古精灵语给盖克听。盖克回望拿多薇耳，她正慢慢地整理衣服。

    「什么事？」拿多薇耳不耐烦地说。

    「我再也忍受不了你们的拖延及无礼了，请问你们究竟是否愿意协助吾族艾特拉族捉拿逃犯？」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拿多薇耳坐在床上，懒散地说。

    大使听完眉头一皱，怒道：「宗母呢？她在哪里！」

    「我就是。」拿多薇耳将衣服穿上后仍然坐在床上。

    「什么！」大使冷眼看过去，思考一会儿，说：「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你是宗母，你该知道，给我不满意的答案，下场可不只是我铺盖回家这么简单。」

    「有胆就来。」拿多薇耳轻声地说。

    「荒诞！」大使怒吼，「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答覆，我现在马上离开。」

    拿多薇耳正梳着她的头发，并没有回答。盖克看着她，心里带着一些愤怒，他眼前这位闇精灵公主，或者说，宗母，她的态度如此倨傲，这个人能带领闇精灵部落吗？盖克回头盯着那位正转头离去的大使。

    「你们国内最好不要有紫色流质矿石，否则我看你们马上成为灰烬！」

    气愤的大使扔下这句话，转身便走。岗嘎拉特帮盖克翻译，还没讲完整句，盖克一惊，向大使直呼：「你刚刚是说，紫水晶！」

    大使转身过来，睥了一眼，看见是盖克，上半身微顷，说道：「是大人啊，有事么？」

    盖克疾步向前，问道：「你是说紫水晶没错吧？」

    其实这句话并不是问题，只是进一步确认大使所说的话罢了。

    「是的，我们正在追补掠夺紫色流质矿石的犯人。」

    「他在那里？」盖克紧张地说。

    大使摇摇头，说道：「自从前几个月他逃走后，就无法掌握他的踪跡了。神族大人，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正在追办同样的人。」

    大使的眼睛飘游一阵，随后说道：

    「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的宗母。」

    盖克鞠躬，说：「好的，我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

    接着，他转身，看着拿多薇耳。她正穿着一身黑袍衣，眼望着稍早被盖客破坏的窗口。他犹豫地走向拿多薇耳，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别用这种噁心的眼神看我。」拿多薇耳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你从一开始就在作戏吗？」

    哼，拿多薇耳冷笑一声。「我是闇精灵，你该清楚的。性慾及游戏对我们闇精灵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了。」

    盖克盯着半晌不出声。

    「我不喜欢你。」拿多薇耳冷淡地说。

    盖克这时又羞又恨，但他仍说不出任何话。是闇精灵又怎么样，到底是为了什么？盖克的头脑彷彿被喷火龙的沫吐到了，心里千万个结纠缠在一起。

    「也许我喜欢过你吧。」拿多薇耳又补了一句，盖克的眼神却十分错愕，她继续说：「那时，我族被艾特拉族攻击。」拿多薇耳转过头来看着盖克，「我也遭受了攻击，瑟努，我失去了记忆。那时候的我并不是我，你带我回来后，那天晚上巫医替我做了很多治疗。」她乾笑了一声，说：「我不知道我是否恢復了记忆，但是，也许闇精灵就是得过这样的生活。」

    她说完，低下头久久不出声。

    「你疯了吗！」盖克怒吼，「为什么你不肯按自己的意志去做事？」

    岗嘎拉特听完后，想上去阻止盖克，拿多薇耳却早一步说话了。

    「意志？」拿多薇耳指着这个房间，说道：「你认为我会想回到地表吗？你仔细看看这里，我可以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每天使唤不同的男性一起生活。醒醒吧，我不是那时候的我，也不是你想像的人！」

    「公主！」盖克狂吼的声音阻止了拿多薇耳继续说下去。

    盖克的胸口不断起伏，他的急促呼吸声遍佈了整个房间。

    「我懂了，」过了一小段时间，盖克自己打破了这段沉默，「公主，我要求你给我人手。」

    「咦？」

    「如你所见，我要去替他们追补犯人。我相信这段路程一定包括战斗。请给我足够的军力去协助调查。」

    拿多薇耳望着盖克，嘴角又重新浮现不屑与高傲，问道：

    「你想要用哪些人呢？」

    盖克先指了岗嘎拉特，接着继续说，「还有广场上的俘虏。」

    「什么？」

    「你会拿他们当奴隶，对吧？」盖克说，「与其让他们受虐而死，不如我来带走他们。」

    「你也知道这不可能。」

    「你别无选择。」盖克将他的手掌放在拿多薇耳的肩上。

    拿多薇耳闭上眼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好，我答应你。」

    盖克后退一步，说：「这是正确的决定。」

    在鞠躬后，他转了身。这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拿多薇耳正抱着他。事后，他也想不起他是怎么离开的，他一路拭着他红踵的双眼，等到回过神，他正带着岗嘎拉特与原先广场上被俘虏的士兵，准备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