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十六、两个哥哥（03）

    赵禾平就站在楼梯口。

    王丽华翻脸比翻书快。

    “禾平。”她挤了个笑脸出来。“我还以为你去你爷爷那里了呢。”

    “回来拿个东西。”赵禾平的目光扫过王丽华，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爸。”

    “禾安呢？”见到儿子，赵建成的表情才起了几分变化。“还在爷爷那？”

    “嗯。”

    “行，替我跟你们爷爷问个好。”

    慢条斯理地起身，将衬衫最上头的几颗钮扣扣上后，赵建成走到王丽华身边，勾过女人肩膀。

    “小孩子没什么事就早点去睡觉，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这话自然是对薛琦说的。

    薛琦乖巧地点头。

    两个大人上楼以后，赵禾平才下楼。

    在经过薛琦旁边时，她小小声地道了句：“谢谢哥哥。”

    赵禾平脚步一顿。

    就在薛琦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毫无表示的离开时，出乎意料的，青年道了一句：“晚安。”

    比起冷漠的赵禾平，赵禾安对王丽华和薛琦母女俩的态度要好许多，会主动打招呼，甚至会给薛琦买些零食点心和小玩具。

    虽然赵禾平与赵禾安都不叫自己妈，但比起和前者接触，跟后者相处对王丽华来说显然要轻松许多。

    且赵禾安嘴甜又会讨人欢心，久而久之，王丽华待他也多了几分真心。

    “如果妳二哥真是我孩子就好了。”王丽华把玩着手中的珠宝。“比起妳大哥……”

    “妈。”薛琦打断她。“别这样说。”

    王丽华也知道自己要说的话不合适。

    于是她闭上嘴，转头看着一本正经在旁边写作业的女儿，啧了声。

    “人小鬼大的。”

    薛琦对王丽华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母亲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落在作文本上的笔尖一顿。

    “没事，虽然妳二哥不是我儿子，但我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儿子啦。”看着一脸惊讶的薛琦，王丽华笑得甜蜜又得意。“没错，mama怀孕了。”

    “妳是除了建成外第二个知道的人哦。”

    她的表情写满幸福。

    “以后，我们就是真的一家人了。”

    薛琦一直记着王丽华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

    那是纯粹的喜悦，不掺杂任何负面情绪。

    于是她明白，这个即将出生的弟弟跟自己终究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年少轻狂的意外，一个是精心准备的结果。

    但薛琦还是很期待弟弟的出生。

    那也会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至少，不会让她感觉孤零零的，住在叫家的地方，却感受不到作为家人的亲密。

    薛琦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些，但是到王丽华宣布即将有新成员加入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很渴望亲情，渴望单纯的，作为家人的存在。

    但她最后没有等来愿望实现的那一天。

    薛琦的弟弟并没有出生。

    在怀胎七个月时，赵建成将王丽华送到了京西权贵圈中出了名的养胎中心待产，可在途中出了交通事故，虽然人没事，却因为受了惊吓流产。

    王丽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很清楚，这个孩子，关乎着自己的后半辈子。

    所以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甚至为此做出很多改变，包括一些会让赵建成不快的决定。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虽然看似一颗心全系在赵建成身上，顺着男人的意思生活，可王丽华到底是在社会摸爬滚打过来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少女。

    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件事给王丽华带来了极大的打击，连精神状态也变得不太稳定。

    两个月后，薛琦才被允许跟她见面。

    “妳mama因为失去了宝宝，心情很不好，有时候会胡言乱语，妳听了也不要往心里去。”

    赵建成并没有跟着薛琦过去，而是派了个人陪她。

    在进病房前，那个人这么跟薛琦说。

    薛琦是到后来才明白对方口中的胡言乱语指的什么。

    病房很大，设备齐全，但那些精心布置的摆饰却没有填满空间，反而让人感觉空荡荡的。

    王丽华躺在病床上，穿着医院里的衣服，形销骨瘦，面容憔悴，调养了两个月似乎没什么用。

    听到脚步声，她才抬眸。

    本来多情的一双凤目，此时黯淡如窗外天色，灰蒙蒙的。

    “妳终于来了。”

    “妈……”

    薛琦才张嘴，手腕便被抓住了。

    她吓了跳。

    “妳弟弟是被害死的！”

    因为这段时间很少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干哑，与过往的吴侬软语不同，但让薛琦心惊的却是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啊？”

    “那台直直往我们撞过来的车，不是意外，是计算好的。”

    她抓着薛琦手腕的五指用力收拢，回忆起当时的画面，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目充血，面容扭曲。

    “所以，妳弟弟是被人害死的！有人要妳弟弟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