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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骑全是千里挑一的良驹,身上的铁甲不惧寻常的刀砍枪刺,在战斗中占了绝对的上风。一场混战中,无数纳兰庆的私兵死在铁甲营士兵的马蹄与刀剑之下,另一小部分眼见大势已去,则直接投降。不过一个时辰,纳兰家引以为傲的三万私兵便土崩瓦解。顾晨箫清点战果,命人将那名重伤的副枪一同押往京城,自己先带了一队亲信回京复命。顾晨箫与亲信卫队长驱直入的时候,纳兰皇后与顾正诺母子二人已然分别前往景阳宫请罪。早行顾正诺泒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报,本已攻破景阳宫第一道大门的禁军在第二道门口被乱箭射死,景阳宫内早有准备。擦去额头的冷汗,顾正诺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莽撞,他不禁暗暗佩服于先生的睿智,又慌忙请教道:“先生,如今该怎么着?”于先生摇头叹息着说道:“以属下之见,国舅爷已然凶多吉少。纳兰家是您的母族,这连坐之罪跑不了。当务之急,先与他撇清关系,保住性命要紧。您赶紧负荆请罪,再与皇后娘娘相机行事,兴许还会有一丝转机。”顾正诺听了于先生的话,忙将自己束发的紫金冠取下,再脱去身上四爪龙纹的太子锦衣,一溜小跑至景仁宫前,往宫门口一跪,请康南帝治罪。纳兰皇后亦是明白人,晓得大势已去,颇能抽刀断水。她亦是素服散发,满眼是泪冲进景阳宫,瞧着血人一般的兄长,痛得一颗心比凌迟更为难受。她颤抖着身子,给了浑身是血的兄长一巴掌,哆嗦着问道:“咱们纳兰家世代忠良,是谁借你的胆子,竟敢在景阳宫与陛下兵戎相见?”纳兰皇后这一记耳光打得纳兰庆将头一歪,险些摔在地上。纳兰庆一丝赞许的目光飞快地从亲meimei脸上描过,微不可查地冲纳兰皇后点点头,一腔柔情转瞬再化做满脸的戾气。他冷声大喝道:“滚,纳兰家没有你与顾正诺那般的可怜虫,明明被人逼到了绝境,却还要委曲求全,但等着一个一个被废不成?我纳兰庆一人做事一人当,纵然万刃穿心,也不需要你们这些可怜虫的怜悯。”纳兰皇后心如刀绞,却只能狠狠望着亲哥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便是被废,也是本宫貌陋德浅,当不得母仪天下的贤后。那也是陛下与本宫和太子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出头。你这么做,简直是不忠不义、死有余辜。”国事与家事孰重孰轻,在这一刻纳兰皇后拿捏得极准。家事只会受些惩罚,国事却要诛灭九族,她咬着牙封住康南帝的后路。“呸”,纳兰庆一口唾沫淬在纳兰皇后脸上:“早知道你是这么软骨头的人,父亲当年便不该立你为后。”纳兰皇后又气又怒,再次冲亲哥哥扬起手来,却痛哭失声,当场晕了过去,被宫婢们七手八脚抬到偏殿的软榻上暂时安置。有人忙着打水,又有人忙着传太医,景阳宫内乱做一团。康南帝冷眼瞧着,被纳兰家兄妹二人杰出的表演恨得牙痒,待要下令封口,外头有几名老臣早已鱼贯而入,将纳兰皇后的哭诉听得清清楚楚。纳兰家雄踞康南朝堂百年,根基早已盘根错节,即便如今兵戎相见,依旧有老臣陆续进宫为纳兰家求恳。说纳兰庆咎由自取,纳兰皇后却并不知情。顾正诺看得形势开始逆转,惯会拉拢人心。他手托太子冠冕,跪在地下大声陈情道:“父皇明鉴,母后长居深宫,又怎么晓得外头一言一行。这也是儿臣的疏忽,以为父皇将纳兰庆罢黜在皇陵地宫,他便能安分守己,未料想他狼子野心,竟私下屯兵。”既是有备而来,顾正诺言辞缜密,康南帝一时竟无法反驳。又有一众老臣替他担保,越发指鹿为马,当场颠倒转黑白。第六百七十章冷泉景阳宫内光滑的汉白玉地面上,还留着方才打斗中留下的血渍。康南帝依旧立在台阶上未发一言,他的眼眸幽静得骇然,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冷而锐利的眸光直直望向顾正诺,唇角那丝冷笑,宛如开锋的利刃,深深刺入顾正诺心上。顾正诺一个瑟缩,他将头埋得更低,重重磕在坚硬的汉白玉地面上。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康南帝看透了他的内心,晓得了他这些年为着弑君篡位而做的种种努力。前世的顾正诺的确想过要仿效秦怀举事,他手中也有着苏光复送给的毒草。只是他的运气比秦怀更好,康南帝身有恶疾,正值盛年便撒手而去,留给顾晨箫一个还未收拾完的残局,顾晨箫才没有能力取而代之。顾正诺的额头已然磕出血迹,顺着他的面颊滑落下来,一张本就猥琐的脸因为胆怯和难过而越发难看:“儿臣宁肯辞去太子之位,让贤给宁王,但求父皇赦免母后的不查之过。”纳兰庆豢养私兵,他的命已然无法保全。虽说这是对纳兰家无尚的损伤,此情此景,纳兰皇后与顾正诺都做了相同的选择,两人都只能忍痛断臂。康南帝本想借着这一战彻底剪除纳兰一家,却发现他们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他默默记下了那几个为纳兰家苦苦求请的老臣,袍袖一拂便甩手而去。第二日圣旨颁下,纳兰庆自然被叛死罪,押往菜市口即刻行刑;所有纳兰家在朝为官的子弟,一律贬为庶人,发回原籍,后代子孙终生不得出仕;纳兰皇后迁居冷泉宫,无有传召不得外出,暂由君妃娘娘协理六宫;顾正诺由太子降为康王,移出太子东宫,即刻迁居从前的旧府衹。面对几位大臣的规劝,康南帝采取了折中的态度,他不废却纳兰皇后的后位,却要纳兰家拿终生不得出仕来置换,一举摧毁了纳兰家近百年来把持康南朝政的局面,将形势变得越来越有利。此次动到了纳兰家的筋骨,康南帝心情大好,请君妃娘娘在琴瑟宫替父子二人摆下庆功宴,三人痛饮了几杯。一切一切,纳兰皇后都咬着牙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还留在宫里,就势必会再掀风雨,绝不与康南帝罢休。待迁居冷泉宫之前,顾正诺前来拜别纳兰皇后。纳兰皇后一身素服,发髻挽得一丝不苟。她眼里早已无泪,而是炽烈又狂热的仇恨。纳兰皇后抓着顾正诺的手,指甲深深嵌到他的rou中,狠狠说道:“昔日勾践甘受卧薪尝胆之苦,赢得重复旧国,今日我们母子也可以。你往后凡事韬光隐晦,暂避康南帝与顾晨箫的锋芒,咱们以图后谋。”顾正诺频频应诺,心里是与纳兰皇后一般滔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