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臣
明月臣
郁气忽地梗上心头,沈醉没忍住,颤出哭腔:“你甘愿服下鬼医手的毒时,怎么没想想我?” 她没想到自己的怨怼会这般尖锐。 话方出口,沈醉悔地不行,她愧疚不敢再看他,垂眸咬得下唇发白:“师兄,我…你不会死的。” 明月臣温声打断她:“小熏醒了?” 如果他知道沈醉醒了,他绝不会叹出这一声。 沈醉两年来哀他服毒自毁,他为她拂了拂额发,自有一派淡然从容:“醒了便起来吧,桌上晾了茶。” 花架旁摆着漆黑案几,置了茶盏与香炉,浅粉石络缠了淡紫的牵牛探过来,迎风轻晃,清香幽幽,岁月怡然。 远方墨绿山岭延绵起伏,初夏艳阳晒化一树树浓绿,隐现亭台阁楼。 翠鸟清啼,万物生长,一切生机盎然。 除了她的师兄。 沈醉拭去泪,也劝自己释怀。 鬼手医的毒不要明月臣的命,他要折磨师兄一辈子,可只要人活着,沈醉不信这世上真有无医可治的病,无药可解的毒。 她目光重新移向明月臣,双眼姣好,阔而明亮,几乎是痴痴望向他,柔声缱绻:“师兄。” 沈醉直起身,贴上明月臣瘦削的侧脸,在他耳边唤:“师兄。” 明月臣唤过她多少声小熏,她一声一声的,要全都还回去。 明月臣摁住她单薄的肩头,想要推开她,却未舍得,让她孩子气的做法弄得无可奈何:“怎么了?” “我看你何时会聋。” 沈醉口吻认真,可少女声娇,低低地像捉弄人的气话。 明月臣哑然失笑一阵。 少许,男人垂了眼,长睫掩眸,仿若荒草遮去枯井的光,他同样认真地应她:“现在还没有。” “那你聋了,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别瞒着我。” “好,师兄不会的。” 两个人也不知究竟谁哄着谁,得了明月臣保证,沈醉的裙摆漾过他鞋尖。 她起身唤来仆从,嘱咐他们仔细照看师兄。 沈醉捆了袖摆,朝山下行去。 沙数山脚下延绵了一座延绵深湖,初夏碧荷翻粉蕊,她要去采新生的荷花蕊,来为明月臣入药。 鬼医手不要明月臣的命,他的毒只断人经脉,废人四肢、再让人目不能视,口不能言,鼻不能闻、耳不听声,舌不识味…… 如同心经里写,?受想?识,?眼????意,??声?味触法,?眼界,乃??意识界。 它绝人五感六识,将人永困于黑暗中浑噩度日。 它叫不欲求,鬼医手花了五年,专为明月臣所制的无解之毒。 明月臣亲手从他手里接过,毫不犹豫地服下。 待他服下后,鬼医手大笑三声,一掌拍向自己面门,自毙而亡。 各路名医齐聚来,自愿为明月臣解毒,可两年过去了,也仅仅压住不欲求三四分毒性。 也好,也好。 总归有盼头的。 沈醉从来没问过明月臣值不值。 毕竟,鬼医手,用了六万余民众的命来换。 她的师兄,从来不愧侠这这一字。 沈醉甩甩头,收敛心绪,加快脚步,来到沙数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