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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诊器做心脏听诊,这一回心音已经变得遥远。要死了,果然是心包压塞。任何胸壁心脏危险区外伤,无论开放性还是闭合性,都可能会导致急性心包填塞。早期心包填塞,无论血常规还是心电图临床表现,都可以不体现出任何异常。急性心包填塞的心包出血量并不一定会很多,但短时间内血液积滞于心包中,影响心脏的舒张功能,脉压减小最后心脏停止跳动。几乎是余秋想到心包压塞的瞬间,那大队干部就挣扎着要做起身来。随着他的喘气声,他脖子上的青筋愈发明显。来不及了,转院不可能,现在必须得做心包穿刺。要命啊,没有B超机引导,她只能给病人做盲穿。余秋觉得自己真是拿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这种情况她还得急诊处理。要是这人死了的话,毫无悬念,小周肯定会被抓走。这倒霉孩子要是蹲大牢甚至被枪毙的话,吴二妮怎么办?神经损伤的恢复需要漫长的时间,没有小周照顾她,吴二妮根本不具备独自生活的能力。“做好心肺复苏的准备。”余秋皱着眉头,只能硬头皮盲穿了。其实到今天为止,她就看过一位医生给病人做盲穿。那还是她刚实习的时候在急诊120跟车,带她的那位老师经验极为丰富,动手能力也强大的惊人。碰上个车祸急性心包填塞的患者,根本来不及拖回医院,车上甚至连心包穿刺包都没有,老师就直接拿着注射器给病人做的穿刺。那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当时就缓解了病人的症状。然而这个车祸患者后来因为其他并发症死了,家属大闹医院,首当其冲被揪出来的就是120接诊医生。家属跟家属请来的职业医闹坚持说是120给病人打针打坏了。这明明是无稽之谈,然而国内惯例向来都要进行人道主义赔偿,也不知道人的是哪门子道。最后的结果医院掏了5万块,那位急诊大夫个人承担5000,还要去死走灵堂凭吊,跟家属道歉。其实谁都知道,120是公认最没有油水的地方,工作繁忙且绩效奖金低,在全院都属于困难户。如果不是出于对急诊的热爱,很少有人能够坚持干下来。全院其他科室基本上都要求博士学历,就120本科生也能进,可想120医生有多难招。5000块钱,这位老师掏了,同时他拍出来的还有一封辞职信。从那以后,他离开了急诊岗位,改行去当药代了。不到一年的功夫买了辆新车,三年过后就是一套房。以前的同事都说他应该感激那一家子,让他早日大彻大悟,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为病人冒险值得吗?治好了,人家不会感激你。万一有什么不妙,责任全在你自己身上。说到底,无论医闹还是校闹,那都是底层人民的相互倾轧。真正有钱有势的,也不按照这种规则玩。假如是2019年,余秋大概也不敢给病人直接做心包穿刺。在没有确诊的情况下,居然敢做有创cao作,真是分分钟害怕自己死得不够快的节奏。可是现在,她却必须得赶鸭子上架,自己给病人做心包穿刺。余秋也不管这大队干部现在有没有精力听他说话,只噼里啪啦地交代情况:“像你这样很危险的,我现在要把针打到你心脏里头去抽血,这个过程当中有很多风险,但是我不这么做的话,你很可能现在就没命。”那人喘气都艰难了,余秋还直接示意何东胜让他按了手印。卫生院也没有专门的心包穿刺针,事实上麻醉医生压根就没听说过还有心包穿刺这回事。余秋只得拿着大号注射器开始行动,几乎是穿刺成功刚抽取完一针管积血的瞬间,大队干部的情况就立刻缓解了。麻醉医生看着病人,又看看余秋手里头抽出来的那一针管血,真是稀奇的不得了。余秋却不能放松,她又置入胸导管,观察大队干部的心脏出血情况。假如引流出来的血持续增多,那就必须得做开胸手术,赶紧缝合出血点了。大队干部终于喘过气来了,只眼巴巴地看着余秋。这会儿他倒不嫌弃眼前的大夫是走资派头头,反而害怕自己得罪了大夫,人家不打算治他。余秋按捺住脾气:“你好好配合治疗就行了。医生对病不对人,你既然是病人,我当然该怎么治还怎么治。”他还想再交代两句,外头就响起争吵声。卫生院的值班大夫被民兵队长惹烦恼,干脆放话:“我们这儿处理不了,没办法,给你把那水银温度计取出来。你还是去城里头的医院吧,省得耽误了你的病情。”民兵队长趾高气扬惯了,居然被臭老九的大夫夹枪夹棒地说了一通,顿时火冒三丈:“你们这是什么臭水平?连水银都解决不了。”那大夫忍气吞声,只走到大队干部身旁查看情况。大队干部对民兵队长早就已经生出不满。这人把自己丢在卡车上不管不问不说,居然还把其他人都带走了。要不是本大队的赤脚医生跟这个外头来的医生在,他恐怕就要死在卡车上了。大队干部从鼻孔里头出气:“你要觉得他们不行,就去城里头看病好了。”那民兵队长气急败坏,嘴里头一叠声喊着:“车子,快点开车去城里。”大队干部也不理他,只按照医生的安排,被送到病房里头住下。旁边的麻醉医生倒是有点儿担心:“他路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听说是把体温计咬断了。”余秋没跟着进病房,她被迫永远已经很憋屈了,可不想再去上赶着伺候那位村干部。听了麻醉医生的疑惑,她点点头:“对呀,水银是金属,正常情况下都不会被胃肠道吸收的,不出意外,会直接随着粪便一并排出。”真正要担心的是碎玻璃吧,不知道那点儿玻璃渣会不会划伤他的肠道。要是运气不好的话,那就难说了。何东胜在边上笑,先前在卡车上时,他就知道小秋大夫在故意捉弄那人。外头的民兵队长又扯着嗓子哑:“车呢?车到哪儿去了?”余秋在心里头翻白眼。这人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人家霍铁柱又不是他们大队的人,先前开着车把人送到医院来,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会儿,他还想人家给他当专职司机不成,多大的脸啊!余秋看着站在一旁不吭声的小周,只疑惑一件事:“二妮呢?你可别让二妮到处跑啊,都这么晚了。”小周吭哧吭哧的,垂着脑袋:“走了,我让霍铁柱开着车子带她走了。”余秋大惊失色:“你让她跟霍铁柱走?”这娃儿脑壳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