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些怨夫文学（不是））

    已经，入夜很久了。

    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偏殿，坐在寝殿的台阶上，沙加尔拉了拉身上的外衣，叹了一口气。

    今夜…她还是不来么？

    落寞地垂下了眼睛，拿着为她准备的外披的手不由得紧紧握着。

    “今天还是这样么？”

    无奈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不知来人何时到达，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沙加尔吓了一跳。抬头望去，见到的面容，却是属于令他意想不到的客人的。

    “城主…”

    有些迟疑，他对着上方的塞尔文点了点头，“代城主还是在里面。今天城主怎么来了？”

    平日，若无大事，塞尔文不会轻易踏入这座宅子。尼娅拉的住处所在的地盘是特地加了特殊结界的，仿造上界的“洁净之地”。因此，身为下界神明的塞尔文在这种地方逗留，总是会觉得有些不适。

    然而，这回尼娅拉的“异样”，竟是把不喜欢踏入此处的塞尔文都给招惹了过来，这不由得令沙加尔默默地为她叹了口气。

    不过，这也是正常。

    谁让他们两个，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同病相怜呢。

    示意塞尔文坐在自己的边上，托着下巴继续痴痴地向着那亮着灯火的偏殿看着，不约而同地，二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城主还是先回去吧，昨夜代城主就没有出来过。是一直到今天早上，晨会都要来不及了，我去催她才出来的。”把带着她的气息的外披揽入怀中，沙加尔半埋着脑袋，有些丧气，闷闷地对着边上的塞尔文说着。

    “…我听说了。”塞尔文心情明显也并不畅快，颇有怨念地对着那处的灯火看去，他淡淡地问向沙加尔，“劝不听？”

    “试过几次，所以我现在坐在这里。”

    摇着头，沙加尔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没有办法。”

    一年前，外出巡视的尼娅拉，从禁林的边缘带回了一位被染上了瘴气的人类男子。怎么说带人回来也属常事，一开始，沙加尔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像着往常一样，为那位男子每日看护治疗。

    直到那个男人的精神状态稳定些后，在与尼娅拉闲聊的时候，他提起了自己过去的日子。

    他是一名画家，生前穷困潦倒，死后名声倾城的那种。

    当然，死后的事，是尼娅拉听认出那个男人的其他人说起的。

    于是，不知怎的，这竟是激起了从未系统学习过绘画的尼娅拉的兴趣。几次聊天下来，知晓了尼娅拉的意向后，男子主动提出，愿意教她作画，以报答收留他清退瘴气的恩情。

    在那之后，那座偏殿就成了画家的住处，也成了尼娅拉得闲时，最常去的地方。

    一开始不过是得闲时去去，慢慢地，这所谓的“得闲”，变得越来越长。

    为了去向他学习绘画，有些时候，尼娅拉甚至是日常的事务一办完就跑过去，直到夜深露重，才从那偏殿出来，回到寝殿休息。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过去那么多年，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只是，近来这两个月，她已经陆陆续续有好几次从城墙回来就往偏殿里扎，一学就是一整夜。直到白天，不得不回去城墙那边执行公务的时候，在沙加尔的催促之下她才肯出来。

    自然，往日每天早上晨会前去拜访塞尔文，以及夜间与沙加尔同寝的事情，也被这勤奋给省略了。

    “你说她会不会是看上了那个画家…”

    突如其来的猜测，把沙加尔从漫长等待带来的困意之中扯了出来，再添上了些许茫然。困惑地看向提出了这猜想的塞尔文，沙加尔深吸了一口气，肯定地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我觉得她不像有那个意思。”打了个哈欠，沙加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至少我看着不像。”

    “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你…怎么想？”

    也不知是等得无聊了，还是心里真的有这样的忧虑，塞尔文嘴上并没有放弃他的猜想，而是继续探讨着这件事，“要知道，她在感情上可是很迟钝的。”

    “…”

    不知如何回答，沙加尔只是依旧靠在属于尼娅拉的外披上，望着偏殿内的灯火摇动。

    在下界他也已经待了很久了，人类以外的异族，不算上尼娅拉，他也见过不少。他心里知道其他种族的感情都是既热烈，又直接。不同于身为人类的他，他们似乎很少有考虑过像人类那样排他性的关系。倒也不是说所有的异族都有着复数的伴侣，只是如果在已有伴侣的状态下对他人产生了长期性的好感，只要自己的伴侣知晓且同意，这些对于他们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说起来有些他们人类的国家，不也是有一夫多妻的么？算起来，这倒也不是异族专属就是了。

    虽然还是有些不同…

    但是…

    “不会…觉得有点挤吗？”难得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波动，沙加尔的眼神之间，却有一丝失落。

    城主他…早就在尼娅的身边了，所以没有关系。

    可是如果又有旁人的话…

    他不想。

    “对吧，你也是这么想的。”

    令他讶异的，却是塞尔文的回答。

    毕竟当初他能够留在尼娅拉身边，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塞尔文看出了尼娅拉的心思。他原以为，塞尔文对这件事情不是很在意的。

    可是现在在他身边坐着的，那位总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却在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死死地看着那座偏殿。

    和他一样，是羡慕，还有…嫉妒。

    不过，还好。

    “代城主她…是没有这样的心思。”对于她的一切，他心知肚明。

    虽然这样的猜测，听起来还是很恐怖就是了。

    “我知道。”塞尔文点了点头，仍旧是叹了口气，“但是，确实有些…”

    沙加尔知道他想说什么，而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对他的话只是不可置否。

    那个画家，占用了她，确实有些太久了。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期盼已久的声音骤然响起，突然出现的身影，倒是令他和塞尔文都愣了愣。明明偏殿的灯火还亮着，明明，他一直注视着那座殿宇的门。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尼娅拉，沙加尔竟是恍惚了片刻。月光之下的那张好奇的面容，脸颊都印上了不少的颜料印子。早上他送去的替换衣物，裙摆也已经染上了不少水粉调料。用沾上了色彩的手放下挽着的袖子，尼娅拉只是茫然地看着二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冲动。

    向着边上坐着的塞尔文看去，发现他却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神色，没有想到今天的夜晚竟会令他也有这样的冲动，沙加尔稍稍弯了弯嘴角，和他对了个眼神。

    “…喂，你们两个，怎么突然站起来了？”

    “喂！喂！干嘛抓我胳膊？！”

    “喂！！！！！”

    于是乎，一人一条胳膊，他和塞尔文架起了那让他们在冷风中久待的负心人，向着寝殿内扛了进去。

    ＊

    不妙…

    望着在自己眼前，一副兴师问罪模样地坐在椅子上的二人，进来就被塞尔文压着跪坐在了地上的尼娅拉，在二人的身上同时，感觉到了强大的威压感。

    好像…不是只有一点点不妙…

    是很强烈的不妙…

    自…自己…做了什么吗？！

    头上不断渗着冷汗，被盯得有些心虚的尼娅拉双手乖巧地放在腿上，不敢乱动，甚至有些颤抖。

    塞尔文也就算了，平时就会摆些神明架子，偶尔用着这样的情形弄些小情趣，那也算正常的…

    沙加尔为什么也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那…那个…”

    终究是被那恐怖的气压以及吓人的沉默弄得心神不宁，心里有些发毛的尼娅拉，稍稍把身子抬了起来，对着前面的二人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请…请问…”

    “坐回去。”

    恐惧地抬起头，尼娅拉震惊地发现，刚才那散发着千年寒冰级别气场的声音，居然是沙加尔发出来的。

    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还有里面的怨念…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瑟瑟发抖，尼娅拉默默把手放了下来，乖巧地坐了回去。

    战战兢兢地对上前方那两道充满攻击力的目光，尼娅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自己…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啊？！这两个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尼娅。”

    塞尔文对她突如其来的呼唤，还有那声音中的温柔，吓得她又是僵了片刻。愣了许久，才意识到他还在看着自己。

    “是…是。”有些结巴，有些慌乱，又是有些心里没有底，抬起了头，尼娅拉眨巴着眼睛，慌忙应着，“你…你说。”

    “许久不见了，你这几天过得如何？”

    “我…很…很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尼娅拉有些紧张地回着。

    等等…为什么她好像看到，塞尔文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是吗？那真是不错啊，尼娅。”

    然而，塞尔文只是继续平淡的微笑着，接着说着。

    除了眼底的怨气，似乎变得更浓了之外…

    “那你要不要猜猜，我…不，我们俩这几天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