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死气
116·死气
下午回去后,时黎抱着丝丝狠狠补了觉,被狗舔醒的时候,窗外天色将黑不黑。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也不想再出去了。 大冬天的外面实在太冷了,索性就待在家里躺被窝,等张阿姨叫她出去吃晚饭。 张阿姨是时黎给自己找的保姆阿姨,脾气特别好,性格也很温柔,时黎之前换了两个阿姨,挑人眼光好了不少,这第三位和她相处一年多了,果然就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埋头在被窝里刷主播在直播间里带的货,又激情下单了一堆自己没用但给人感觉很实惠的东西,来给她做事的张阿姨肯定很喜欢。 下午睡多了的后果就是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黎明显有些精神不济。 这几年她很忙,不存在晚上睡不好的情况,只有以前读高中精力没处消耗的时候,才会像现在这样白天睡多了晚上没法睡。 她约了个按摩,过去揉了揉自己酸涩的四肢,顺便又去做了个美容,比昨天迟了一个半小时去三店吃饭。 这次去的时候沈献仪不在那,时黎也没什么兴致,吃完之后直接就离开了店里。 本以为今天不会看到他了,可没想到,出去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他靠在外面的大桥边上吹风抽烟。 时黎没过去搭讪,而是坐在了他后面那块的椅子上,玩手机游戏。 过了一会儿,他站到了她身前,时黎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开口,正好手机这时候跳出了电量不足的提示。 时黎终于抬眼了,朝他伸出手:“沈献仪,手机给我玩游戏,我的没电了。”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向他提要求,直接要临时choucha手机。 他也没做犹豫,将手机拿出来给了她,好像没什么个人隐私一样,不存在社交软件聊sao,网页和相册里面也没什么暴露xp的黄片黄图。 她打开时发现有密码,没等他开口就直接输入了以前的那串数字,套对了,再点进去看,甚至连分别前她在他手机里下载的游戏都还在。 点进去一看,还是第八关,正是她当时玩到的关卡数。 时黎突然就没了兴致,把手机关了,翘着腿坐在他面前,明明是抬起下巴仰视他,却莫名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别以为我没发现,你这两天一直都来见我,到底有什么事,能不能直接说。” 她懒得装了,跟他摊牌,而沈献仪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她,没什么话要说。 她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了,不管是谁,在提出质问的时候,让人这么一直盯着都会忍不住恼羞成怒。 时黎来了脾气,瞪着他恶狠狠说道:“我们都分开四年了,不要一直来打扰我,你这样很烦人你知道吗!” 吹过水面的风像是又紧了一点,风声变大,部分破碎的薄冰都随着水流的涟漪飘荡了几下。 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的显得很萧索。 他这才收回视线,垂下了眼睛,开口问道:“我打扰到你了吗?” 她犹豫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是,你烦死了。” 沈献仪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眼里的光似乎变得更暗淡无神了,他点点头,对她解释道:“对不起。” “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连走前也礼貌地对她说了声“再见”。 他转身离开了,时黎看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都像是要拧起来了一样,情绪变得越来越烦躁,抬手没忍住用包砸到他身上。 他没停,只是踉跄了一下,还在继续往前走。 时黎这才感觉到了一点不对,连忙跑了过去,连包都没顾得上捡,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有点担心还有点害怕。 她的包不是那种小手提包,大小能够装下一本书,这样的东西砸上去人不可能没任何反应。 沈献仪转头看她,表情看着还是正常的:“怎么了?” 时黎都快要怀疑人生了,她看了眼包,又摸了摸他刚才被她给砸过的后背,问道:“你没知觉了吗?” 她又喃喃自语,继续说道:“不对啊,后背没知觉你就该瘫痪了,我刚刚拿包扔你了,你被砸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沈献仪不再看她,脊椎还在一节节地被她摸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皮肤上,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你没反应?”她继续问。 而他被她用手伸进衣服里摸了很久,最后也只是看着她,问道:“我该有什么反应?” 一开始时黎甚至都以为沈献仪是在质问她,但很快她就确认了,他是真的没那个意思,他就只是在问她,他该有什么反应。 久别重逢,两人见面的招呼打得奇奇怪怪的,时黎拉着他又重新坐回了刚才的椅子上。 他就坐在旁边,离她有段距离。 四年前离别时,她隐约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不像活人的冰冷感,就好像没有任何情绪一样,而现在,他身上的那种感觉加重了。 像是从暮气变成了死气。 以前她至少还能看出沈献仪是个功能正常的大活人,可现在,时黎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行尸走rou或者木偶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她原本对他是有些恼的,可现在却开始害怕,不由得放平了心态,好声好气地问他:“沈献仪,你大学今年上半年应该就已经毕业了吧?最近在做什么?” “我在读博。” 时黎愣住,困惑道:“不应该先考研吗?” 他摇摇头:“直博,相当于本科结束直接开始读博,以后毕业也是进行博士论文答辩。” “哦,那还是在清华吗?” “嗯。” 时黎松了口气,得知他的社会关系似乎还不错后,那种来自第六感的无形不安总算散去大半。 “看来你没傻,我刚才都还以为你精神出问题了,吓我一跳。” 他低头没说话,又开始沉默。 两人的耳边只有深冬刮过整个世界的冷风,不停地在呼啸而过。 时黎在这段长时间的寂静里,又开始觉得头皮发麻。 她实在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是以当初对他留下来的最后印象来作为判断依据,感觉差太远了。 虽然现在与他进行基本对话,他的回答看起来都是正常的,可正常人的行动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往不好的方面想多了,她的态度不自觉也就软化了下来,开口对他解释道:“刚才说你烦,是因为你来了也一直不跟我打招呼,我有点生气了,下次你想见我可以直接约我。” 她想了下,又补充道:“我现在挺闲的,都是别人在给我打工,时间安排很自由,随时都有空,但是最好还是提前说一声,我怕万一有什么事要处理。” 他还是没说话,时黎甚至以为沈献仪在发呆走神,可当她低头开始去寻找他的视线时,却发现他的目光还是聚着焦的,他只是太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