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直到那个年轻人的身影消失，众人方才缓过神来。 薛平已不敢再说话，生怕一张嘴又会扯裂伤口。 “怎么样？咱们这到底，去是不去呀？”有人发问。 “好厉害的小子！”一直没有出声的赵陵终于发话了。 想到之前和天赐天照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众人立即围住他，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赵陵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你，马上去打听下那三位的情况！”他转头对自己的亲信弟子吩咐道。 那弟子依言出了门，直到傍晚才回来。 “赵头领，各位头领……”那弟子面色凝重，“那三位……答应去了！” 赵陵眉头一紧：“这二人难道……连性格都交换了？……” 白泽堂总堂大院里。 冯伦独自在院中来回踱步，踌躇满怀。 之前沈言带话说，高堂主过几日便会来见他，他已是坐立难安。 白泽堂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到时候这位卫庄大人会不会治他个管教无方之罪？ 他想先去解释一番，可卫庄话已交待出来，他也不敢去贸然请罪。 方才听说“高天赐”已经安抚住那三名后加入的头领，他不禁有些将信将疑。 莫非，卫庄并没有生气？ 还是，有更劲爆的结果等着他？ 一想到卫庄的“私事”，他只觉脑袋又大了一圈。 当初他带沈言去卫庄的私宅打扫，本意是想讨好这位不好惹的主，希望他哪一天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会夸他考虑周到；却不料竟这样轻易撞破了他的“秘密”。 一个厅堂三间屋子，只有一间是卧室，一张床，两个枕头一床被子…… 更让人吃惊的是，另一间房里居然还摆着一个婴儿摇床！ 这，这…… 难道是他眼拙，卫庄的那位师兄，其实是个女子？ 他当场石化。 还好沈言机灵。 他说，冯堂主，小人只负责打扫，别的东西一概不碰，就算天赐大人回来，也能体谅冯堂主一片苦心的。 冯伦认为有理，顿觉大松一口气。 卫庄不许他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便亲自到重明堂调查情况。得知卫庄是被鬼谷子抓回去后，他委实失望了一阵。后来又听说重明堂出了大事，卫庄失了心智，他已是彻底失望了。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年多，天赐天照居然重返桑海…… 他突然间非常庆幸，庆幸自己一直在坚持让沈言打扫那幢宅子。 老话说得好，万事留一线，将来好见面，古人真是诚不欺我也啊。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眼前有人影掠过，一道劲风贴面袭来，他急忙转身，却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一左一右站在他面前。 两人端着同样的姿势，持剑抱臂于胸前，微微低头，低眉敛目，英姿飒爽。 “你们是？……”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黑衣人掀下兜帽，唇角微微向上一挑，吐出清晰的几个字来：“冯堂主，别来无恙？” 冯伦慌忙向他们行礼道：“属下参见天赐天照二位大人！” “哈哈哈。”卫庄的笑声听来十分愉悦，“冯堂主客气了。” 冯伦急忙请二人入内。 卫庄同盖聂对视一眼，欣然而入。 才坐定，冯伦就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起这二人来。 “哎呀，好久不见，二位大人都长成大人啦！” 同印象中相比，卫聂二人的相貌气质的确有了一些变化，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后，他们的神情看起来，愈发沉着坚毅。 至于这位大公子…… 他一直没开口，从声音上无从判断；他脖子上系着围巾，挡住了一瞧便知的喉结；再看胸膛……咳咳咳……也不好说……有的女子刻意将胸部勒平，一般也看不出来…… 直到盖聂解下围巾跟着抬头饮了一杯酒，露出了脖子上不要太明显的喉结，冯伦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还真是，男人啊…… “冯堂主。”卫庄冲他微微一笑，“怎么了？我师哥，哪里不对？” 冯伦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冒犯了。 他急忙向卫庄行了个礼：“失礼失礼！属下只是见到二位大人出落得愈发玉树临风，一表人材，实在是心生欢喜！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天赐大人见谅！” 盖聂神态自若，甚至还抿嘴微微一笑。 卫庄也笑了笑，道：“我和我师哥向堂中诸位头领发了邀请，三日后总部开会。他们已经全都答应了。” 冯伦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如此，甚好……不知天赐大人准备如何应对这次的冲突？” 卫庄凛然道：“我们这次来，正是要和冯堂主商议此事。” 冯伦道：“商议不敢当。天赐大人要属下做什么，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卫庄笑了笑，道：“我打算将白泽堂堂主之位还给冯堂主。” “啊？……”冯伦只当自己听错，“天赐大人何出此言？” 卫庄看了看盖聂，道：“我和我师哥打算创建一个新的门派，叫无界。以后白泽堂就是无界属下的第一大堂。冯堂主意下何如？” 冯伦道：“能有天赐、天照大人这样的人物做靠山，白泽堂自愧不敢当！” 卫庄道：“至于后加入的那三位，我也打算将堂主之位还给他们。” 冯伦点头道：“但需天赐大人厘清界限，以免后患无穷。” 卫庄道：“那是自然。三日之后，我自会交待清楚。今天我们来，是有件私事要请冯堂主帮忙。” “私事？……”冯伦暗想，该来的总还是会来啊…… “嗯。”卫庄不动声色道，“我和我师哥，准备成亲了。想请冯堂主帮忙筹办婚礼。” “？？？”冯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卫庄仍是一本正经地道：“本来师哥是不想麻烦冯堂主的。但我觉得，我需要给我师哥一个堂堂正正的名份，不想让别人再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冯伦紧张得直冒冷汗。 我的个天赐大人嘞，就算成了亲，你师哥也没有堂堂正正的名份啊！ 但吐槽归吐槽，这位大人他是不敢得罪的。 他只得唯唯诺诺附和道：“对对对，是是是。属下一定将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卫庄满意地点点头，遂将目光投向了盖聂。 盖聂对冯伦行了个礼：“那就有劳冯堂主了。在下知道这件事不太好办，在下在此先行谢过。” 冯伦小声嘟囔道：“确实……不太好办……” “嗯？”卫庄一个眼神刀过来，冯伦撇了撇嘴，不吱声了。 盖聂又道：“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冯堂主。” 冯伦急忙道：“大公子言重了。” 盖聂正色道：“这次婚礼，在下还请了一位证婚人，还请冯堂主好生款待。” “那是自然。”冯伦暗想他居然还有朋友，“不知大公子请来的这位朋友是……” “墨家的荆轲荆大侠。” “哦！”冯伦不禁肃然起敬，“想不到荆轲大侠居然是大公子的朋友！失敬，失敬！” 卫庄不满地撇撇嘴：“算不上朋友。认识而已。我师哥认识的人不多。” 冯伦暗想天赐大人这是吃醋了嘛啊哈哈哈。 既然荆轲会来，那婚礼不热闹都不可能。 冯伦不由大松一口气。 事情交待完毕，卫聂二人起身告辞。 冯伦想挽留他们用完晚膳再走，亦被他们婉言相拒。 冯伦便不再坚持。 回家的路上，盖聂突然提议：“小庄，不如买点酒吧。” 卫庄暗笑不已：“师哥不是一向不喜欢饮酒吗？” “嗯。今天高兴。”盖聂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你呢？高兴吗？” “你说呢？” 二人不由相视而笑。 卫庄一直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只要场合不对，即便此刻他恨不能立即将眼前人拥进怀里吻到他几近窒息，他还是保持了十二分的克制，同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就连手也不曾拉一下。 盖聂自然知道这份分寸，亦不曾要求什么。 对他们来说，只要他们望向那人的时候，那人正好也在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当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像个银盘挂在半空，照亮了两张帅气的脸。 盖聂将菜热好端上来的时候，卫庄已经摆好了碗筷，斟上了酒。 盖聂持起酒杯对卫庄道：“我们该说点什么呢？” 卫庄笑道：“师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盖聂笑得有些腼腆：“我说不好。还是你说吧。” 卫庄郑重其事想了想，道：“那就祝无界越来越强！” 盖聂期待了一下，他后面居然没话了，他不觉有些意外：“没了？” “嗯。”卫庄忍住笑，故意反问，“不然呢？” 盖聂顿了顿，轻轻说了声“好”，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卫庄笑出来：“师哥，‘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这几个字，真的就这么难开口吗？” “我不知道……”盖聂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顺从地搭下来，借着月色的渲染，看起来格外温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一滴泪倏然挂在了长睫之上，晶莹剔透，让人恍惚到好像下一秒它就会变成一粒珍珠。 “师哥。”卫庄握住了他的手，向上扯了扯。 他便听话地站起身走过去，偎进了他的怀里。 “小庄……”盖聂紧紧抱着他，泪水隐进他的衣襟，“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我们真的要成亲了。” “真是傻瓜。”卫庄的大手抚过他的脸，将散落在他颊边的碎发拨开，露出那双温润的眼睛，在他额头亲昵地亲了一下，“我们坚持了这么久，终于能得偿所愿，这一定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卫庄又一语说中了他的心思。 第一次叛逃后的伤害，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逃不过宿命。黑白玄翦的遭遇更令他唏嘘不已。直到遇到魏无忌。 那些想掌控他们的人，原来也没有那么可怕。 只要他们，足够的强。 他们现在，真的足够强了吗？ 一想到鬼谷禁地的秘术，他的心不由变得涨鼓鼓的，激动得有点想哭。 师祖说，历代鬼谷弟子还没有人能练成禁地秘术。但他们练成了。 所以，这世上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除非他们不想做。 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你说得对。”盖聂搂住卫庄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额，蹭了一遍又一遍，“小庄，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嗯。”卫庄罕见地没有补充说，我也是。 他的回应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么？”盖聂捧住了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卫庄冲他抿嘴一笑：“我在想，我们成亲之后，同现在会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盖聂轻轻拧了拧他的鼻尖，打趣道，“成亲之后，我就是你的丈夫了。你要跟我姓盖，改叫盖小庄。” 卫庄扑哧笑出来：“师哥，你早就跟我姓了好不好。别忘了，我也是你的丈夫。” 盖聂有些怔愣，忽然意识到，“天赐”“天照”都是姓“高”的。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心怀不轨”了。 面前递来一个酒杯。 卫庄含笑道：“师哥，不如我们现在练习下，怎么喝合卺酒。” 盖聂欣然接过酒杯，目不转睛望着他，勾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小抿了一口酒，几乎同时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凑上嘴，想口对口喂给对方。这促不及防的变化让他们措手不及，又同时笑出来，呛了一脸一身。 杯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这是何等的幸运。 卫庄擦掉师哥脸上的酒，柔声道：“师哥，我们明天就去买喜服吧！” 盖聂欣然而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