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方怀芷见殿下换了套偏中性点的便装就连头发都束了起来，用发冠簪成高高的长辫。 “殿下是要出去吗？” 玉阳忙着手里的动作没空应她，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想法。 自那日朝堂一辩后，想必狄大人也自己回家好好查了查，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一连几日往府上送邀帖。 玉阳故意吊着他，欲擒故纵直至今日得了清闲才命人允下。只不过这地点选的实在是……实在是有失体统。 没想到竟然选在了欢怡院，这欢怡院说好听些是专门接待达官贵人的高级场所说的难听些不过就是高级点的秦楼楚馆罢了。 选在这儿除了避人耳目外就没什么好处了。 大秦这几年严禁官员嫖娼，违令者轻则停发一年俸禄，重则罢官革职，官越大罚越重。估计没人会想到这堂堂的吏部尚书会为了这院楼里的莺莺燕燕自毁前程吧，此法颇险但不失为良策。 风拨天幕，泼墨点点依然一副雨前的征兆。 玉阳一袭烟青色束袖圆领长袍，驾着白驹，策马飞驰，疾风牵制着黑长的发辫肆意挥洒在空中，一人一马完美地融进了这幅山水墨色。 进了市区，速度明显降了下来。路上人头攒动，市集上不少被马蹄声吸引过去。不少来赶晚集的少女们见了玉阳这副雌雄莫辨的装扮纷纷低头羞红了脸。 前头就是那欢怡院了，纵使还隔着老远扑面的香粉味也抵挡不住，勾着魂，引着人，叫毅志不坚的人心马意猿。 狄英杰他不方便出面，他派手里无名之足在门口迎接她。 “大人这边请。” 玉阳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同那牵马儿的马夫叮嘱了几句，嘱托完了才跟着那人往里面去。 门口不像寻常烟花柳巷那样门口站着揽客的娼妓，而是设置了几米高的大门，人员的流动都由着门口那群身材魁梧的壮汉看察，所有的来客都要一一核验身份。 不过玉阳她身份特殊，直接由着狄英杰手下的人带进去了。 里面花香混着脂粉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呛人反倒是俩者中和成了一股好闻的味道，有些浓郁却让人愉悦。 仔细一看这屋内的陈设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玉阳她隐约记得之前似乎不是这么布局的。 前些年她有事来过一次，为的什么事儿她记不得了。那时候的欢怡院整个看上去金碧辉煌的，雕栏玉砌金砖玉瓦可所谓穷极豪奢。 现在倒是改头换面了，清新寡淡的很。就连院里的美人也多数是身着浅衣，妆面都是清秀的。 二楼是接待贵客的厢房，在那里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楼下的舞姬表演。 玉阳才刚落座，一楼大厅内的灯灭了好些盏，她正要起身询问被狄英杰又重新拉了回去。 “殿下你可瞧好了，这水台上的是墨羽姑娘，她是这儿出了名的舞姬，舞姿一绝，堪称一舞惊定安。” 水台旁边还留了一些灯盏发着微光以便在场的看官一睹舞姿。 玉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反正要谈的事儿就是他那蠢儿子，玉阳她本就不想多提那傻子，正巧有美人做舞，何乐而不为呢？ “她叫墨羽？”好熟悉的名字，不过她记不起来了。 “是的，殿下可是认识？”狄英杰心中警铃大作，刚才看殿下她那反应就像是认得她一样，这墨羽要是和殿下有什么纠葛那今晚这事儿怕是谈不妥呐。 狄英杰焦急地等待着，希望能在玉阳嘴里听到满意的答案。 玉阳她此时全然没发现狄英杰的异常，全身心地投入了那水台上的轻歌曼舞。 台上那女子子面覆罗纱，皎如月光的白纱长裙，堪堪掩住脚面，鬓角上簪着两朵水红色的牡丹花衬得那人面若红霞。 素衣轻衫，似月影似流光。 思君思君，相思无期。盼归盼归，归途天方。 长袖起，柳腰舞，水榭兰亭，君在倚窗处…… 这吟唱别有深意，玉阳她现在就在二楼隔间里，倚着窗户上的围栏就像是在暗戳戳地点她一样。 可是她怎么会和这院中女子有瓜葛，转念一想，可能这就是揽客邀约的一种手段罢了。 杯酒下肚，也是是时候要谈正事了。 狄英杰想着措辞，玉阳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殿下，小儿不懂事儿还望殿下宽恕。” 狄天宝，实打实的纨绔子弟。狄英杰怎么也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知天高地厚。 在外面欠了巨额赌债，这事儿本来开个口的事儿家中就能替他摆平，谁知那竖子竟然想着要自食其力，伙同一帮北方游民干起了走私这条不归之路。 先帝在时边关吃紧，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些要财不要命的趁着边关动乱，吃起了人血馒头，赚起了国难财。 先帝震怒，设令昭告天下凡是走私偷运者，不论男女，不论籍贯与叛国同罪。 先帝走后，这令法也就搁置了但并不代表废除了。只要还在一天，那就得要奉行一天。 他这事儿干的不仅要掉脑袋，更要命的是会牵累九族，这哪是什么福星分明是天煞的灾星呐。 “我既来了这事儿必是有回旋的余地，狄大人莫要担心。” “是是是。” 他怎么会不担心？那竖子再怎么纨绔好歹也是他的血脉，私心使然他想保住他。 那日在朝堂之上，他太过心急撇清些什么，但往往问题就是出在这儿。 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当是不打自招地极力否认自己儿子，聪明人一眼就能察觉这里面必有古怪。 玉阳无心台上的歌舞，冷眼看着狄英杰那副左右逢源的脸上露出惶恐与不安，这让她无比的享受。 曾几何时，朝政大权全权被掌握在那些老臣手里。先皇驾崩，他们看着小皇帝好欺，一个个换了副嘴脸，如狼似虎争夺着更多的权利，牟取最大的利益。 就连贵为公主的她还要低三下四地请他这个户部尚书拨款赈灾……如今她能和那些老臣分庭抗礼可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