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白骨铃声中，叶明华招出自己的本体浊花，懒洋洋地倚坐花中，静候访客。

    被迫和哥哥分开之后，她就变得讨厌独处起来，总要有人围着哄着才能开心，如今竹秋一走，哪怕铃声阵阵，依旧觉得难言的空虚和寂寞。

    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右腕之上的石镯，触及空落落的手腕时，才想起石镯已经给了雪融，不免托腮叹一口气，心想着早知道就叫临渊分个身外化身过来了。

    正无聊间，一只纸鹤歪歪扭扭地避开骨铃飞了进来。

    叶明华向纸鹤伸出手，纸鹤便乖乖在她的掌心落下，散落成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短短的两句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是临渊的笔迹。

    叶明华挑了挑眉，她和无缘相处了数百年，自然知晓佛道有“他心通”的神通能够得知他人心中所想之事，只是此门神通限制颇多，多是佛祖借因果誓言感应立誓之人，没想到会被临渊用在自己身上。

    她是九玄界界主，如今虽然身处九玄界之外，但相隔并不算远，也还在雪融的庇护范围之内，按理只有她窥视他人心意，没有别人窥测她心意的道理，临渊那家伙真的是普通魔尊？

    怕不是哪个吞噬了一方世界的魔主在扮猪吃虎吧。

    若是如此，也难怪他不敢进这湖心岛，毕竟她的幻术只对大乘期以下的修士有效，若是他踏入湖心岛，不论他如何收敛，她的湖心岛都会因为受不住冲撞而崩塌。

    叶明华心念急转，却是毫不留情地轻启红唇，吐出冰冷的五个字，“负你又如何？”

    女子声音慵懒至极，微微沙哑，微微水润，分明是负心薄幸之语，传入耳中也觉说不出的酥软妩媚，叫临渊听得身子都软了半截，分明相隔千里之遥，仍如叶明华正附在他的耳边轻嗔，温暖湿润的气流从她的口腔中游走出来，扑入他的耳中，直入他的心里。

    临渊只觉心中又甜又酸，握着星盘痴立许久，才叹息着回应道，“君心似铁，我又能如何呢？不过枯守房门，祈盼女君回顾罢了。”

    叶明华轻笑一声，“那你千万记得，要把自己打扮得好看点，若是丑了，我可不想再见你。”

    临渊微微抬头，好叫她看清自己的俊眉星目，“这样还不够好看吗？”

    端秀容颜眉若远山，眸含星光，半含羞色半带春意，恰是叶明华喜欢的那款，叫她看着便觉心猿意马起来，只觉这人怎么生得这么好，从容貌到性情无一处不合她的心意。

    她看着临渊可喜，也愿意多给他一分颜面，便道，“你若一直这样，我就多宠你一段时间。”

    临渊柔情似水地看着她，行道，“好啊。”

    相隔远了，不方便动手动脚，只得闲聊。

    叶明华是不太喜欢在情人身上费心的，她更喜欢享受他们温暖的身体和灼热的爱意，当然更没空追究情人的过往或是述说自己的过去，不过和临渊闲聊着闲聊着，也会透露一些。

    “我初入师门之时，恩师说我命中执念太重，因情造孽，本不愿收我为徒。”临渊苦笑一声，“但我天赋实在难得，他又相信命由天定，到底还是收了我。”

    “我入门以后也算潜心向道，从不敢与他人太过亲近，生怕应了谶语，恩师却说，命数是怎么都避不开的。”

    “我本不信，但在琉璃大世界见了女君，方知他说得对，躲得开的，便不叫命数了。”

    “命数？”叶明华懒洋洋地踢了鞋，将两条修长的腿蜷缩在了花上，红裙半遮半掩着凝脂肌肤，红的越红，白的越白，妒杀石榴与白玉。

    “我不懂这些，不过九阴死于龙凤之战后，我去求巫祖盘古复活他，他却说，龙、凤、麒麟三败俱伤本是天命，九阴身为祖巫却擅自插手龙凤之战，战死便是他的命数。”

    “盘古？”临渊困惑地问道，“女君是说创世神吗？”

    他虽是大乘魔尊，却是人族修行而成，对于洪荒之初的事情只能从故纸堆中了解一二，自然比不上亲身经历的叶明华清楚。

    “是他，也不是他。”叶明华想了想，“洪荒神魔便是死了也会留有残神余念，巫祖盘古就是盘古的一缕残念所化。”

    “盘古开天辟地创造洪荒世界，精血化作巫族与妖族，巫族奉他残念为祖，便是巫祖盘古。”

    “九阴虽是龙族，也是十二祖巫之一，算是他的孩子。”叶明华拨弄着左手的藤镯，绝丽的脸上显出些意兴阑珊，“但他非说命数如此，自己不肯复活九阴，也不许巫族其他人帮我追杀凤族。”

    临渊虽不知道巫祖盘古的后来如何，但看叶明华提起他时如此心平气和，就知这位盘古大神的残念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

    “女君想必非常生气。”他斟酌着字词说，“而且我从未听过巫祖盘古之名，想来他并未存活太长时间。”

    “我便问他，九阴的命数是死于龙凤之战，他的命数又是如何？”

    叶明华说得平平淡淡，临渊却知她当时肯定已经动了杀意，只是不知为何，巫祖盘古并未反抗，巫族其他人也没阻止她。

    “他便说，他的命数是为我而死。”说到此处，叶明华勾了勾唇，“他都这么说了，我自然要成全他。”

    那个时候，巫祖盘古一点都没有反抗，引颈就戮。

    叶明华记得，藤蔓插入他的心口，放肆汲取着他最后精血的时候，他居然还是笑着的。

    他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望着她，笑着说，“浊花，你终究会明白，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看不懂盘古的眼神。

    直到在远古妖庭撞见羲和看着金乌的样子，她才明白，那是母亲看着孩子的眼神。

    作为远古魔神的盘古，其实是没有性别的。

    他永生不死，自然无需繁衍，也就没有性别。

    她称盘古“他”，也不过是觉得他的身形体态更接近人族中的男体。

    但在被她杀死的那一刻，盘古是的的确确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而且是无数孩子中最被他宠爱的一个。

    所以他甘愿为她而死。

    可她是他的孩子，哥哥和九阴又何尝不是？

    哥哥至少还活着，九阴却什么都没留下。

    临渊总算知道叶明华为何对命数之说那么反感了。

    而且比起一言不合便被杀的巫祖盘古，叶明华对他真的是十分宽容，追杀之时居然还愿意停下来问一下他是否愿意侍寝。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诚心诚意地道，“临渊此生第二幸事，便是有幸生得这副女君喜欢的容貌。”

    叶明华挑眉看他，凤眸眼角挑起，似挑衅似引诱。

    “那第一幸事呢？”

    “第一幸事，自然是得伴女君身侧。”临渊的乌瞳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温柔至极地凝望着她，柔和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叶明华突然有些后悔收下他的双眼。

    那一双眼，若是红色的，含情带露的时候必定更美。

    她摩挲着腰间刀穗上的红珠，说，“我真恨不得你就在我的身边。”

    可以恣意玩弄，一点点地将他玩到崩溃后，他必定会哭给她看。

    小小声的啜泣着，腰身挣扎着想逃离她的掌控，却怎么也逃不开，反而更引发她的施虐欲。

    临渊眸中水雾更浓，却浓不过他眼中的温柔依恋。

    “临渊的心在女君手上。”他分开自己的衣领，泄出一片春光，含情脉脉，　“女君想看什么，临渊都给女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