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良于行
汤和陪我坐到了回廊上,我用怀中的帕子擦拭着眼角。末了,我叹了口气,对汤和说道:“汤大哥,你说刘伯温的死是不是和陛下有关”汤和闻言,怔了怔,随即又笑了笑:“你为何这样问呢可是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我摇了摇头:“没有,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陛下对刘伯温一直都有忌惮,也是因为如此,刘伯温才会告老还乡。这些朝堂上的争斗,想必汤大哥都是清楚的吧”汤和颔首,说道:“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不能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即便我承认自己知道些什么。”回想起汤和原先和王保保作战的时候,竟然可以用那么多士兵的生命换来自己在夫君面前的示弱,那么,这其中的事情,他必然是看得通透。明哲保身,不将祸端往自己身上牵扯,并不为过,这是人之常情,是以,他这么说我也并不感到意外。正想着回他不必让他介怀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让我颇为意外。“据闻,刘伯温在离世前的一段时间内,曾经找过陛下总裁溺爱小老婆。那时候他好像是患了一种怪病,陛下便派遣胡惟庸前去探望。胡惟庸带了太医一同前往。然而事有蹊跷,就在胡惟庸带着太医离开之后,刘伯温的病更重了。即便拖着病体,他还是依旧进了宫来找陛下,可是陛下对他的态度异常冷淡。想刘伯温一生运筹帷幄,在陛下开创一朝的过程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陛下对他的态度着实令他齿寒。后来,陛下亲自差遣人送刘伯温回了老家。再过了不久之后,就传来了他病故的消息”汤和的话每一句每一字都硬生生的攒在我的耳里,我虽然一直都认为这件事情和夫君定然若不了干系,却当我亲耳听到这件事情的始末的时候,仍旧是心寒不止。真的有必要吗再怎样说,刘基也曾经出过不少力,再说,他都已经告老还乡,不再理会朝廷的纷扰世事,为何还是不放过他明明知道胡惟庸与刘基不和,还要派他去探望刘基,这不是明摆着要他的命吗“我的话只能说到这里,希望你能明白凡事看开一些,别过多的在意,况且,你如今还怀有身孕。其实这些话我本不想说的,可是看着你伤神,又着实不忍心”他的语气幽幽的,很不像他平日的作风。我在心底默叹了一声,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对汤和说道:“汤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不管汤大哥有怎样的方法和手段,终归夜深了,留在这深宫之中总是不好的。”汤和淡淡笑了笑,说道:“我没事的,你赶紧回去吧”与汤和道了别,便和春儿一起往寝宫走去。一路上,我感觉到我的脚步分外沉重,都不知道如何回到寝宫的。春儿似乎看出了我的异常,便说道:“娘娘,若是陛下问起来,我要如何作答”颓然坐在雕花木椅上,与之配套的雕花木桌上,烛光摇曳,将我的影子拉的老长,原本想好的一切措辞,此刻竟然无法在脑中搜寻,便对春儿说道:“我也不知道,若是陛下问起来,你就随意找个理由好了,我都说你说得对就是了”见我有气无力的样子,春儿也没再说什么,只说若是困了,累了,就一定要叫她,说完之后便退了出去。脑海中思绪纷飞,心中亦是凌乱不已。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强烈的无助,从来没有一刻像是今日这般。汤和的话还回旋在耳边,一次又一次,朝中的大臣,要么是无端病逝,要么是被夫君有意为之,朝堂斗争,尔虞我诈,纷争不断,夫君到底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夜深了,还未曾入睡,却听得春兰急急来报,说夫君今夜有急事,不能回寝宫了,传话来让我早些休息。若是以往,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大概会从心底生出一丝落寞感,可是此刻,当我听到他不回来的时候,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他,逃避成为了最好的选择。这一夜,竟然觉得身上异常乏力,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唤春儿为我更衣,只是自己悄然退去了衣物,躺在床上,不久之后,便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这一觉醒来,竟然到了辰时,感觉到头有些疼痛,便开口唤道:“春儿,春儿”听到我的呼唤,春儿急忙走了进来:“娘娘,您醒了”“嗯”我浅浅应了一声。春儿递过来一杯水,我伸出手,接过了茶杯,小抿了一口,习惯性的问道:“陛下呢”春儿抬起头望着我,眼中充满了不解,随即又担忧起来:“娘娘,昨儿个夜里陛下因为政务繁忙,没有回来,难道春兰没有告知娘娘吗”听春儿这样一问,我才回想起春兰告诉我说夫君不回来的事情。头还是有点疼痛,仿佛有一段记忆被人从脑中抽离了一番,有一种断续的感觉。“哦”我淡淡的应了一声:“帮我更衣吧”春儿帮我更了衣,在这期间,我一直都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甚至连春儿为我布膳的时候,我都只是茫然的吃着,不曾说出一句话婚不由己:冷少很霸气。兀自出神,端起手中的碗,不知道怎么回事,手上一滑,毫无征兆般,就掉了下去。“嘭”一声,破碎的声音传来,整间寝殿的宫人被惊住,惶然下跪:“奴婢该死娘娘恕罪”春儿眉头微蹙,对着一干下跪的宫人说道:“把地上收拾干净,之后就退下吧”宫人们忙回道:“是,姑姑”便从地上站起身,匆忙的将地上的残羹收拾好,之后便退了出去。望着我的样子,春儿既担忧,又有些慌乱。在宫人们退出之后,她拉着我的手,蹲在我身侧,关切的问道:“娘娘,是不是昨晚汤大人对您说了些什么,不然您为何自从与他分开之后就一直失神”我也不再隐瞒,便将汤和告诉我的事情与春儿说了一遍,春儿听后也颇为大惊失色,但是她也没有表达什么自己的观点,毕竟夫君是一国之君,他做事,还轮不到她这个小丫头来评论。只觉得浑身都在打颤,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彼此沉默了半响之后,我对春儿说道:“春儿,我想见见胡惟庸,听听他的解释”“娘娘”一听说我要传召胡惟庸,春儿急了:“您明明知道胡惟庸是不可能对您说实话的,您又何必呢”“也许”我盯着她的眼睛,抱有一丝希望的说道:“也许他会说的不试试看又怎会知道呢”“娘娘”春儿继续劝道:“或许他会说出实情,可是娘娘心中不是已经知道实情了吗您为何还要如此较真心伤了一次就够了,非要弄到伤痕累累吗”“春儿,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照着我的话去做吧”春儿无言,只好说道:“娘娘,春儿这就去派人传召宰相大人”对于我的传召,胡惟庸还是很上心的,不多时,便被宫人们带领着进入了寝宫。他依旧是我上次见他时的那身赭色官服、乌纱帽。装扮虽然与上次相同,然而这次给我的感觉却是很不同,总觉得他起色相较于上次,更加好了。他见到我之后,急忙躬身行礼:“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居于上位,俯身看着他,冷笑一声:“宰相大人真是好气色这下子朝中再无人与宰相抗衡了”胡惟庸是何等人也,听我这样一说,他心中早已明白了几分,也不恼怒,干干的笑了一声,说道:“娘娘一定是为了刘伯温大人的失去而感到惋惜,所以才会错怪微臣,微臣不介意的只是,这朝廷是陛下的,陛下若是说一,没人敢说二,更何况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听他言语之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事情是夫君示意他做的,可我却仍然想要听到他的解释:“本宫虽然身处后宫,但是朝堂当中的争斗本宫却是很清楚的,你与刘基一向不和,这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他病了,也是你带着太医亲自前去诊治,你觉得这件事情能够和你脱得了干系吗本宫若是没有掌握到消息,是定然不会乱说的”胡惟庸听了我的话,却不以为意:“娘娘,这真的不能怪微臣,月有阴晴圆圈,人有旦夕祸福,谁能逃得了一死怪只能怪刘伯温他寿命已到,即便是太医也分身乏术”“你”我一时气结,竟然也不能再反驳半分。“娘娘,刘伯温在离世之前已经病重,很多人都曾经目睹他不良于行了。况且,臣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带着太医前去的,若不是有陛下,臣怎有权利差遣太医呢”